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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像這個老宅子似的空。“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我問。唐聞秋的視線從我臉上轉開,身體也正過去,留給我一個漠然的側臉。他動了動嘴唇,聲音卻沒那么快發(fā)出來,而是過了一會兒,才有一點冷笑。“膽子不小,連一聲大哥都不叫了是嗎?”他是唐家大少爺,也是他這一輩唯一的孩子。聽說本來還有個jiejie,幾歲上頭生病死了,后來唐家夫人過世,連帶著,他也失了兄弟手足的可能。我算他哪門子兄弟。我母親是唐聞秋父親從前的私人護理,被唐老先生帶回唐宅后,一直沒名沒分地過著。我是五歲多時才被老家送過來,算是投靠了唐家吧。“你回來做什么?”唐聞秋側過來看著我。他皮膚白,沒有血色的白,眼睛卻黑亮得像剛燒過的灰燼,溫度過了,徒剩一團漆黑,看人又不笑的時候,總讓人不安。我不看他的眼睛,視線只落在他微微張開的嘴唇上。以前聽家里的傭人背后議論,說嘴皮子薄的人,通常都比較無情。唐聞秋的嘴皮子就很薄,沒什么血色,又顯得更冷了幾分。不知道是不是湊巧,他在外人面前,的確不怎么好親近。我也是外人,對他這個態(tài)度見怪不怪,所以沒什么特別感覺。我跟他說我手機上有未接電話。“啊,”唐聞秋怔了一下,又扯了一下嘴角。他不愛笑,勉強扯這么一下子,自然也沒什么笑意。“打錯了吧,怎么會撥你那去?”“你沒話要說?”我不置可否,又問他。他懶懶散散揮了一下手。我沉默地看著,又站了一會兒,轉身打算出去。第2章第二章手剛扶到門把手上,還沒拉開門,聽到唐聞秋轉動椅子的聲音,我住了手,但沒回頭。唐聞秋嗤笑了一聲。“寧遠,我要不打電話,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回來?”我站著沒動,也沒說話。唐聞秋竟會在意我回不回,這事本來就夠奇怪。況且他說的也沒錯,我又何必刻意解釋。“我們上次見面,是去年八月吧,我記得是你生日?!?/br>唐聞秋似乎想了一下,接著嘆了口氣,聽著倒挺遺憾似的:“我后來給你打過電話,你一直關機。”難得他還記得這些,我有些意外,轉過身來看著他。他還是那副樣子,臉上掛著懶散的不屑的表情。“你把我同學給打得骨折,我因此做了三個多月的苦力?!?/br>“是嗎?!?/br>他一點也沒覺得不妥,語氣竟有些無辜。“我醉了。你知道我酒品不好。”的確酒品不好,這一點他倒有自知之明。只是他大概沒想過,也只有他唐大少爺可以這樣隨心所欲。不高興了,跟人打個架,砸個場子,對他來說那是樂子,事后要么給人塞張卡,要不找?guī)讉€人再陪著玩玩,總歸還是會了結。“你在生我氣?”他突然問,“因為我打了你同學?”“沒有。”我說,“都去年的事了?!?/br>我沒說的是,那天他提著酒瓶子,往人頭上砸下去的樣子,看起來雖然瘋狂,我卻覺得挺酷的,至少比現(xiàn)在有人氣得多。“沒有?”他并不信,扯著嘴要笑不笑,“你這陰陽怪氣的性格,到底怎么來的。行了,我懶得管,你走吧,愛去哪去哪?!?/br>唐聞秋厭煩地擺手,腳下已經(jīng)轉動椅子坐回去。他面前是整面落地窗,窗簾只拉開正對他的一小段,外面的雨還沒有停,濕濕嗒嗒地讓人煩。他說讓我走。這是他慣有的態(tài)度,我不意外,甚至如釋重負。“宅子里的人呢?”我還是多嘴地問了一句,王媽也不在。王媽是唐聞秋母親的陪嫁丫頭,也是他的奶媽,在這宅子里生活了幾十年,幾乎就沒離開過,連她都不在宅子里,這才是怪事。唐聞秋像是沒聽到我的問題。不過這是他的權利,也是他身為唐家當家人該有的驕傲,高高在上,睥睨眾生,要說掠過一個眼神,那都是對人的施舍。因為是我,他連施舍都不肯。我垂手站著,手指不自覺的握起來,掌心里已經(jīng)有汗。我想對他的冷漠裝的毫不在意,然而很失敗,我的確非常討厭他這個樣子。他臉上帶著面具,周身都像攏著一層金剛罩。我甚至不止一次地想像,用我手里的劍,毫不留情地刺破他的這層偽裝,光是想想他可能出現(xiàn)的驚慌失措,就足夠我激動地手腳發(fā)顫。可惜我還是我,是唐家好心收留過的人,是所有人眼里必須遵從兄長的唐家小少爺。所以哪怕我想得多么入戲,內(nèi)心里已經(jīng)血象奔騰戰(zhàn)鼓陣陣,我的身體和表情卻仍然紋絲不動。我看著唐聞秋,隔著各自臉上的面具看著他。我想起我第一次,對他這種冷漠產(chǎn)生某種情緒,某種類似憤怒,但又不僅僅只是憤怒,甚至還有些向往的奇妙感覺,是在我十五歲時的一個傍晚。那天我從學校打完球回來,看到院子一角擺了一張?zhí)梢危坡勄镆簧黹L褲襯衫地躺著,臉上蓋著書。從墻頭照過來的一絲太陽余暉照在他身上,籠下茸茸的光暈。周圍很靜,連平日里的蟬鳴都不見,幾乎能聽得到空氣里微風拂動的聲音,還有我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跳聲。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一絲太陽余熱,那竟是我在唐宅生活十年,第一次從唐聞秋身上,看到溫暖那種東西的存在。可那不是他該有的。他是唐家大少,十八歲就在唐老爺子的授意下,運作唐氏下屬公司,二十歲的生日禮物是將原本快要被砍掉的項目落成。他有頭腦有手段有膽識,個性冷靜又狠絕,他根本不適合那些尋常人才有的屬性。而我竟然在那個瞬間看到了,或者說,是我自以為看到了,并且因此受到莫名其妙的震動和刺激。我無法不承認,所有我小心翼翼藏起來,自以為不會被任何人,包括我自己都不會碰觸的秘密,就在這個瞬間,被那道漸漸暗淡的光殘忍地地劈開一條裂縫。所有的秘密都將尋隙而出。窗外突然劃過一道光,那是屋外大路上偶然路過的車燈。我閉了閉眼,將自己的意識從遙遠的記憶里拎出來。唐聞秋還是沒有動,我卻不想再等下去。下樓拿上我的包,在沙發(fā)邊回頭,往樓上望了一眼,自然空空如也。唐聞秋從不會跟誰依依不舍,更何況還是對我。回學校后,在宿舍樓下碰到同班女同學許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