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信使輪番來回，已經(jīng)跑死了兩匹馬。他也得保持一定距離，以便阮參將好好折騰幾個莽夫。

不知不覺臘月初八，秦石命人采買了一批酒食，給將士們開宴。

西海原風(fēng)俗與王化之地迥異，做臘八粥的食材不足，便統(tǒng)統(tǒng)換成了大葷，算是犒賞將士。

從清早起，秦石便指揮千余人將場地篝火一應(yīng)備好，又多撥了幾十人給伙夫打下手，其余人皆在打掃營帳，整理軍備。

西海原入夜入得遲，天色微黑時酉時已過半。篝火熊熊燃起，伴著將士們粗獷的笑聲，豪放且蒼涼。

天上又悠悠地落起小雪，被神武營沖天的熱氣化作細雨，熏騰成一片霧氣。

臘八的宴席擺在了校場，都是行旅之人，離家在外沒什么講究，席上喝酒劃拳，喧騰一片。

不時有兵士給秦石敬酒，秦石酒量驚人，與幾十個人喝過都沒醉態(tài)，其余的就都不敢上來了，只敢在底下遙遙敬他一杯。

幾個參將稍顯拘謹，在秦石身邊低聲談笑。秦石端著酒杯，也覺無趣，剛一抬頭，就看見了遙遠角落里坐著的玄晏。

他著了伙夫常穿的灰衣，安靜地占了宴席一角，就連臉上的傷疤也平和起來。像是茫茫黑夜中的獨行者，將要消失在戈壁之中。

為了避人口舌，這段時日兩人甚至話也沒說，面也沒見。秦石不知從哪生出的茫然與不舍，酒杯略一傾斜，朝他遙遙舉起。

場上霎時一靜，千余人齊齊轉(zhuǎn)頭，看向被他們刻意忽視了很久的馬胖子。

或許是情不自禁，或許是一時沖動，玄晏全然忘卻了自己的酒量，亦是朝著秦石遙遙回禮，將斟滿的酒杯抬高，一飲而盡。

當啷一聲酒杯落地，馬胖子身子一晃，砰地倒在地上。他的意識漸漸模糊，醉過去之前，仿佛聽見了浪潮般的哄笑，秦石無奈的笑容自眼前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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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醒來時，鐘林很貼心地準備了醒酒湯，就放在他身邊。營帳里一個兵士都沒有，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依舊是蒲蘭的烈酒，后勁很足，頭昏昏沉沉的。他慢吞吞換了衣裳，走出營帳，卻覺得氣氛不太對。

兵士們神色凝重，三五成群地往校場方向走去。去了趟將軍營帳，里面卻空無一人。

身上還留著宿醉的疼痛，玄晏揉著胳膊，抓了個眼熟的問道：“去哪？”

對方見是馬胖子，只顧搖頭，朝校場努努嘴，并不說話。他一頭霧水，跟著人群往校場走去。

昨晚的宴席還沒收拾干凈，幾片篝火殘灰還堆在地上。將臺上站著兩個人，其中一個他很熟悉，是鎧甲锃亮的秦石。另一個十分陌生，一身張揚的緹衣，手里拿著什么東西，面色不善。

神武營將士盡數(shù)到場，千余人站在校場上，竟是鴉雀無聲。與神武營相對的另有數(shù)百人，就站在神武營對面，穿著與臺上之人相同的緹衣。

人差不多都到齊了，將臺上的緹衣人哈哈大笑，將手里的東西遞給秦石：“秦將軍，你也太客氣了，這般聲勢浩大，就是為了歡迎本監(jiān)軍，讓本監(jiān)軍如何過意的去??？”

將臺底下的人群一陣sao動，在秦石一個眼神過后，瞬間安靜下來。

玄晏終于見識到了秦石在神武營的威望。

場內(nèi)霎時間靜如荒原，令臺上的不速之客動了動。

神武營對面，幾百人的緹衣人亦是sao動不安，似乎沒意料到神武營如此順從。

秦石這時才緩慢地笑了笑。

“孔大人，緹衣騎什么時候把手伸到西軍了？”

白凈面皮的孔大人扯扯嘴角，露出和善的表情：“都是在司大人手下做事，分什么彼此啊?！?/br>
神武營中一片噓聲。

緹衣騎原先是皇帝的親衛(wèi)，今上年幼，緹衣騎便交給了位居太尉的司大人。雖然他們現(xiàn)在同屬司大人轄制，但緹衣騎作風(fēng)狠辣，是京畿有名的禍害，向來被東軍西軍看不起。

狹路相逢，可謂分外眼紅。

被神武營兵士這么對待，孔大人臉龐扭曲一下，再度平和地笑了。秦石看著他遞來的絳色卷軸，眉頭一皺。

“本監(jiān)軍的話不作數(shù)便罷了，難道司大人的話亦是如此？”

第十四章

說到司大人時，雖然離得遠，玄晏發(fā)覺秦石的臉稍稍變色。

將臺下兵士們俱是一靜，孔監(jiān)軍保持著溫和的笑容，將絳色卷軸放在了秦石懷里。

雖然場面上是一家人，監(jiān)軍依然非常有眼色地，命令隨行的幾百緹衣騎在神武行營外安營扎寨。

“他娘的，就知道玉京那群畜生沒安好心！”

傍晚時分，玄晏剛剛走進營帳，憤恨的叫罵便撲面而來。兵士們齊齊一停，面面相覷，有一個試探地問道：“馬胖子，你真不是他們的人？”

他眉頭一挑，露出一副你說呢的表情。那人一拍大腿，“我早知道你不是——你知道他們有多囂張？居然把東南角給占了！這不是故意和我們過不去！”

東南角是神武營預(yù)備的撤退路線，那片湖亦在東南。玄晏摸了摸袖中的五色露，擰起眉頭。

他表情一動，牽著傷疤也一起動。那人訕笑：“馬胖子你別笑，怪嚇人的……”

幾人又湊在一起，雜七雜八地說著今天的事。玄晏聽得煩，轉(zhuǎn)頭要走，忽然想起什么，問道：“你們可知道秦將軍與司大人的關(guān)系？”

之前別個帳的人不說，白天時監(jiān)軍又用司大人施壓，他便愈發(fā)好奇。

那人猶疑一陣，“將軍不想提，我們也就閉嘴——卻也不是說不得。將軍在調(diào)到我們神武營之前，曾是司大人的手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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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平安無事，神武營中的氣氛卻愈發(fā)凝重。玄晏問了鐘林，才知道這正是緹衣騎的作風(fēng)。

緹衣騎是先帝手下的惡狼，戰(zhàn)功彪炳，也作惡多端。最最出名的特點，就是動作迅疾如雷霆。

而在動手以前，他們可以蟄伏數(shù)月而不動。

臘月十一，前夜大雪，清早放晴。神武營的校場上擠得滿滿當當，人頭攢動。

玄晏依舊帶著被驚醒的困意，被人群夾帶著往前走。他揉著眼睛，看向?qū)⑴_上的秦石。

秦石不動如山，看著孔監(jiān)軍身旁的黃旗，扯出僵硬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