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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隴頭歌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18

分卷閱讀118

    愈發(fā)不知所措,仿佛懷中抱了一團(tuán)火,越燒越旺。

“月奴,月奴,”耳邊有人輕輕呼喚,“等明日天放晴了,咱們便去踏雪尋梅,如何?”

陳望之合著雙目,江南的風(fēng)與塞外不同,低低拂過玉階,拂過欄桿,拂過荷塘柳林,拂過遠(yuǎn)山近水。他安穩(wěn)地臥在溫暖的羅衾中,側(cè)耳傾聽細(xì)雪沙沙落下。

下雪了,若明日天朗氣清,也許梅花真的便開了。萬籟俱靜,忽然“啵”地一聲脆響,陳望之睜開眼睛,看到屏風(fēng)后那個身影動了一動,放下手里的書冊,聲音極低極低,卻含著笑意,“——燭花爆了,應(yīng)是有好事罷。”

“宇文徹,”陳望之定了定神,喚道,“宇文……”

“你醒了么?”宇文徹聞聲,從屏風(fēng)那邊繞了過來,披著中衣,發(fā)梢蜷曲,懶懶散散的模樣,到生出一派南地文士所謂的氣度,“渴不渴?”

“下雪了。”陳望之道。

“下了一個多時辰,”宇文徹將手里的書冊打開,“我在讀你給我的策論。”

“我隨便寫的,看看即可?!标愅胍饋?,但身下的被褥實(shí)在綿軟舒適,他瞇起眼睛,四肢百骸,毫無氣力。

“你說的……很對?!庇钗膹貙㈥愅涞聂W發(fā)抿到耳后,“我也想過。”

陳望之道,“你想過,就說明你還不笨。”

“我不笨,但也遠(yuǎn)遠(yuǎn)談不上聰明?!庇钗膹劂@進(jìn)羅衾,同陳望之貼在一起,“雖然你總不信我……但是,我是真心實(shí)意想做個好皇帝的?!?/br>
陳望之輕輕哼了一聲,宇文徹道,“可我算不算一個好皇帝,我說了不算?!彼跗痍愅哪?,在他眉間親了一下,“你留下,好不好?”

“留下做什么?幫你做個好皇帝么?”陳望之道。

宇文徹道,“你想幫我,便幫我,不想幫我,便盯著我?!钡稚难垌W閃發(fā)亮,“若我做不了個好皇帝——”

“我沒那么大本事,”陳望之輕緩地?fù)u一搖頭,“明日,我得出宮去,長安那里……”

“長安公主那邊,早就知道了?!庇钗膹匦Φ?,“望之,你留下罷。除了遷都,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同你商量?!?/br>
陳望之頭腦陣陣暈眩,沉水香的氣味縈繞著他,令他昏昏欲睡,“我很累?!?/br>
“很累,那就睡,睡到春天……等到春天,燕子回來了,桃花開了……”

第130章完結(jié)

春日暄,燕子回時,杏花煙雨,楊柳綠遍。

沈長平退出太極殿西廂,才下丹墀,就見陳望之帶著兩個郎官迎面而來,忙拱手肅立,沉聲道,“廣陵侯?!?/br>
陳望之淡淡一笑,道,“大司馬。”他穿著紫衣,服飾品階與沈長平相同。但沈長平心里清楚,雖然陳望之現(xiàn)在位列三公,與己無異,但其中大有玄機(jī)——宇文徹宣稱皇后病體未愈,需要休養(yǎng),又大辦祭壇為皇后祈福。其實(shí)那位所謂的“皇后”就在眼前,陳望之身材削瘦,暮風(fēng)四起,衣袂上下翻飛,倒真有幾分仙風(fēng)道骨,離塵出世。

“陳侯……切莫太過勞累?!鄙蜷L平一番話在喉間滾了幾滾,只吐出這樣一句客套。陳望之道,“多謝大司馬牽念,你也要保重。”

沈長平點(diǎn)點(diǎn)頭,陳望之道,“我還有事要奏,先去了?!睅е晒?,搖搖晃晃地踏上玉階。沈長平俯首等他過去,這才敢轉(zhuǎn)過頭仔細(xì)看一眼他的背影。陳望之單薄的脊背挺得筆直,步履沉穩(wěn)。沈長平忽地想起以前軍中陣前,陳望之也是這般挺直了腰背,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刃。

“殿下,”沈長平默默嘆道,“但愿……”

宇文徹伸個懶腰,抬眼功夫,陳望之已經(jīng)走了進(jìn)來。

“卿來得正好,大司馬剛剛進(jìn)了京畿周圍的屯軍表?!庇钗膹卣泻絷愅^來,拍拍身側(cè),陳望之清清嗓子,宇文徹悻悻道,“好罷?!鼻馗ザ斈棵鳎呀?jīng)端了只繡墩放在宇文徹近前。那繡墩乃是特制,比旁的更為厚實(shí),繡著一對燕子,栩栩如生。陳望之坐下,宇文徹低聲道,“陸愷之如何?”

陳望之道,“崔法言么,你清楚他的本事,自不必多說。陸愷之為人沉穩(wěn),難得文筆矯健,勢如游龍,我很喜歡?!?/br>
宇文徹笑道,“我還以為你厭惡崔法言——他就做錯了那件事!你寫的信起初沒送到,可不怪他。后來我也收到了。你可不要再白眼于他。他日日戰(zhàn)戰(zhàn)兢兢,來求我好幾次了?!?/br>
“求你,求我放過他么?”秦弗奉上茶,陳望之接過,抿了抿,隨手?jǐn)R在幾上。宇文徹忙道,“你不喜歡?新作了牛乳糕,又軟又香。”陳望之冷著臉,道,“我來談?wù)?,陛下心里卻唯有口腹之欲。”宇文徹忙道,“我哪里唯有口腹之欲了!你看月亮都爬上來了,我不是怕你累著。”將那屯兵表遞給陳望之,陳望之就著燭光讀了又讀,與宇文徹商議一番,已是月上中天,蟲聲唧唧。

“敲了巳時一刻的鼓,這么晚,先用了膳罷?!庇钗膹厝嗳嘌劬?,哈欠連連。陳望之踟躕道,“巳時一刻了?那我可得回去了?!痹捯粑绰?,宇文徹走下來直接將他摟進(jìn)懷里,下巴蹭了蹭他的臉頰,抱怨道,“如何瘦了?人皆苦夏,難道你苦春不成?”

陳望之掙動,“放開——”

“不放,這是西廂,你又不是沒住過。里里外外都是朕的眼線,怕什么?”宇文徹干脆攔腰把他抱起來,一路抱到榻上,摸了摸臉,然后握住手,道,“咱們可有些日子沒見了?!?/br>
“才四五日而已?!标愅攘藥茁暎钗膹卮鬄榫o張,“怎么咳嗽了?可是太cao勞了罷。這京畿大都督非一兩日能有結(jié)果……我聽董內(nèi)司說,你成日忙到半夜不睡,昨日一著急,差點(diǎn)溜出去——”

“非一兩日能有結(jié)果,也不能不作為。我既然領(lǐng)了你賜的俸祿,就要做事?!标愅∮信?,“你什么時候聽她講的?”

“我命她侍奉你,可不是讓她監(jiān)視,這你別誤會?!庇钗膹亟庀玛愅g的金玉帶,將配飾擱在膝頭,嘟囔道,“這衣服啰里啰嗦,看著好看,穿起來麻煩?!鼻馗ゲ谎圆徽Z,取了陳望之慣常穿的夾衫,而后迅速退了出去。陳望之按住宇文徹的手,道,“我一會要回去?!庇钗膹匦ξ?,“回去?回哪去?你哪也不許去——明日休沐呢,朕好久沒同陳侯推心置腹,須得好生秉燭夜談一番了?!标愅粗晟捻?,搖搖頭,無奈道,“我自己換?!?/br>
不過,當(dāng)夜宇文徹既沒能“推心置腹”,“秉燭夜談”更無從說起。陳望之伏在他懷里睡得香甜,頭發(fā)披散,猶如錦緞。

“這樣累,又是何苦?原本身子就弱?!庇钗膹厥种复┻^陳望之的頭發(fā),慢慢梳理,“你就在朕的身邊陪著朕……”但他心中清楚,陳望之不是月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