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聲道：“季家交到你手中不過兩三年，便是一塌糊涂的模樣！日后這宅子里的事你也不用再管了，你就和婉清兩人在富春居吃齋念佛，抄寫佛經(jīng)。不得我令，誰也不能放你們出來！”

    季候氏吩咐完，起身往外走，從奉著祖訓(xùn)的丫頭旁邊路過，一把拿起約莫一指寬的藍(lán)皮冊子砸在季婉清頭上，“上一次便警告過你的，你還敢再犯？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倒是不怕，被逮住了怎地又不出聲？”

    她冷笑兩聲，“以為喊了我十?dāng)?shù)年的祖母，我便不會拿籠子套了你直接沉到井里嗎？你也不必再嫁去吳家了，明日我就親自上門取替你退親！”

    季婉清聽了季候氏的話，被砸的生疼的腦袋鈍木起來，她拽住季候氏的衣角，哭的傷心驚懼：“祖母，婉清知道錯了，是我受了蒙騙...我以為爹爹有了弟弟就不會再對母親與我好了，我以為姨娘生了弟弟，以后便會與母親平起平坐...還望祖母能寬容一次?！?/br>
    季候氏低下頭看跪伏在地上的女子，發(fā)髻凌亂，一身狼狽不堪。她把腳收回寸許，聲音淡淡：“機(jī)會早給過你，清姐兒，你心不誠啊?！?/br>
    季婉清雙眼無神的收回手，淚水簾子似的往下落，看著季候氏走遠(yuǎn)。幾個婆子把她從地上扯起來，拽的胳膊生疼，她腿在地上跪了那么久，麻的路都走不了，鬢發(fā)上的海棠簪花塌到肩上，出了堂屋才看見季九思還站在門口，越發(fā)姣好的面容，婷婷裊裊的身姿。

    “二jiejie莫要太過傷心?！本潘伎粗?，笑容淡淡，“二jiejie喜歡練字，我會叫婆子給你買你常用的宣紙。”

    季婉清面無表情的看著她，突然笑出聲，“你以為這就完了？”

    九思面上笑開，眼角一顆痣晃得扎眼：“自然沒完呢?！?/br>
    “祖母不過是讓你青燈古佛一輩子罷了，每日里還有好吃好喝的供著，于你還是太舒服了些。”

    九思靠近兩步，湊到她耳邊，“這不過是開始。只要我在，不管你給誰下毒，也不管你背后有誰。你是如何做的，我就如何做給你看?！?/br>
    —

    當(dāng)晚季侯氏找筆坊寫了拜帖，讓管事送過去吳家，吳家當(dāng)時就答應(yīng)了，附了幾匣子糕點回來。季侯氏看著糕點，著心里就越發(fā)沉重。

    劉mama和幾個管事mama打著燈籠齊理吳家的提親時候送過來的彩禮。拆了擔(dān)箱子上面的紅綢布，當(dāng)時提親也是許多人家看見了的...這會兒子退親就是丟臉的事情，哪里還像上次那么大張大楊的。

    越姨娘那邊來了丫鬟報，說姨娘已經(jīng)醒了，身子也沒有異樣，進(jìn)了兩碗百合栗子羹，正在院里走著呢。劉mama又撥了兩個廚子過去給她，囑咐道：“平日里要吃什么，要買什么，都可以直接吩咐丁管事和采買婆子去做。”

    季侯氏卻面色陰沉著，一屋子也沒人敢說話，九思從中午到晚上一口飯都沒吃到肚子里，只默不作聲吃著飯。用完晚膳，季侯氏一臉疲態(tài)，想起今日的事情就有些頭疼，也沒留她，擺擺手讓九思先回去歇息。

    九思從房里出來看到季婉茹站在院子門口，半大的小姑娘縮在那也不敢進(jìn)去。

    季婉茹是聽到姨娘的消息傳過去，就慌慌忙忙跑來世安居，來來回回走了幾趟也不敢往里面走。打小她就知道姨娘在府中不易，大夫人老夫人還有上面兒的jiejie都不喜歡姨娘...但那終究是她的生母，時常勸她乖乖呆在大夫人身邊為她好的人...

    “三jiejie...”婉茹茫然的抓住九思，“我姨娘可還好？”

    她在風(fēng)里站了許久，手都冰涼了，一句話說出來才覺察嘴唇干燥的厲害。

    九思安撫的拍拍她，“無大礙了，你若擔(dān)心就去看看，祖母不會怪的?！?/br>
    婉茹眼睫上一下掛了些淚，語氣有些哽咽：“我以為...我以為...她不行了。姨娘身份低微...若是有什么事，就是涼席一卷隨便挖個地方埋了，連個名兒都沒有，以后我給她燒紙，喊她...在地下也收不到...”

    九思輕聲安慰她：“你姨娘有福，能給你生個弟弟或meimei呢，在祖母這邊就沒人能動她了...你且放下心?！?/br>
    婉茹拿袖子擦了淚，雙眼通紅，給九思蹲身行禮：“在祖母這邊我就不去看了...還要勞煩三jiejie多多照顧些，從前就聽奶mama說姨娘懷我的時候雖不像旁的人愛吐，卻是整夜整夜的失眠的，這樣兒對她的身體可不好?！?/br>
    “你起來?！本潘挤鲋?，給她正了鬢間的簪花：“大夫人和二jiejie已經(jīng)被禁足在院中，祖母已經(jīng)叫了劉mama給你布置單獨的地方住。你是個聰明的......你姨娘肚子里關(guān)乎我們整個季家的香火，祖母必定會妥帖照顧著，你想去看，來找我就是。”

    季婉茹聽了九思的話，乖巧點點頭。這個jiejie與她相處時日不多，卻也是真心實意對她的。

    “我現(xiàn)在就過去看看越姨娘，你要同去嗎？”九思指了指臨旁的朝暉院。

    季婉茹往那邊看了幾眼，朝暉院廊上的燈籠打得亮堂，看上去比她住的地方還要寬敞些。她小聲道：“今日我就先不去了，明日我再來找jiejie?！?/br>
    九思看著她走遠(yuǎn)，轉(zhuǎn)身往朝暉院去。哪里不曉得這小姑娘的心思，季婉清在林氏和季婉清手下呆慣了，心里總多幾分小心謹(jǐn)慎，她對姨娘稍稍親近些，主母就會不高興，就干脆裝作自己都忘了是從哪個娘肚子里生出來的，閉著眼給自己催眠樣的一日日的喚林氏母親......可她如何喬裝也不會讓外人忘記，她就是那個外室所生的庶女啊……

    —

    朝暉院靜靜的，穿廊上連點稍微大些的風(fēng)都沒有，一路過去的燭光，夜色和風(fēng)聲都是柔柔的。

    九思站在廊上，正房門口的兩個小丫鬟忙屈身行禮引她進(jìn)去。越姨娘坐在床上正拿了一個繡繃子穿針引線，動作生疏的很。

    看見九思進(jìn)來，她抬頭看了一眼，聲音淡淡的：“三小姐來了...”然后讓丫鬟騰了床跟前的春凳出來。

    九思坐在旁邊也沒說話，看她往絹布上的虎頭繡虎須子，兩邊三根兒，看上去倒像個大貓。

    越姨娘眼睫微抬，“三小姐過來看我繡花呢?！?/br>
    九思抿了唇笑：“姨娘也不經(jīng)常繡東西吧？”

    越姨娘沒應(yīng)聲兒，眼睛盯著角落一個漆紅大箱。東西她也繡了不少，每年見著四小姐身量高了都會縫上幾件，布匹用的是最好的，十來年就攢積高高一摞，都鎖在箱子里頭的，她過了許久才回過神，聲音發(fā)苦：“繡了她也是穿不到的，還不如不繡......”

    “怎么會呢？”九思笑了笑，“姨娘已經(jīng)住在這兒了......等弟弟生下來，你就和從前不一樣了?！?/br>
    “有什么不一樣？”越姨娘挑花兒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