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檐風(fēng)頭,聽風(fēng)聲看海潮,總覺得正有人在風(fēng)中對他喁喁私語。他極力去聽,卻一個字也不能聽見。此后他又在皇都之中滯留數(shù)月,再也沒有能引起他朦朧回想的事物。他便離開皇都,往海底去。深邃的海底上下無際,左右無邊。言枕詞行走其中,不知不覺將時間也遺忘,他不知道自己想在海中找到什么,又隱約覺得自己應(yīng)該在找一處很奇異的地方。那處地方位于深海,但并沒有海水。那處地方有一條極為冰冷的水流,也許……也許……曾有一個人呆在那里,喊了一聲冷。他沒有找到那個地方。走著走著,海底出現(xiàn)了蒙蒙的光。他向光所在的方向行去,發(fā)現(xiàn)了曾經(jīng)富有四海的令海公主所擁有的水晶宮。這座宮殿通體以水晶建造,于深海之中熠熠生輝,正是澤國海底當(dāng)之無愧的明珠之城。他入了城中,發(fā)現(xiàn)里頭竟沒有海水!他心頭頓時一跳:這是我所想找的地方嗎?但這里并不寒冷。這不是我所想找的地方嗎?言枕詞在宮殿之中行走,他看見由流光貝貼作的墻壁,看見紅珊瑚鋪成的地面,也看見了許許多多藏在寶庫之中普通人終身也難得見一樣的寶貝。可當(dāng)他來到一個軒敞的大廳里時,之前所看見的一切均在腦海里消散了。冥冥之中似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將他拉住,使他坐在椅子上,并將燭火重新點(diǎn)燃。他就這樣坐著,等著,注視著燃燒的火焰,總覺得再下一刻,這里就會鑼鼓喧天,眾賓列位。而他正要在一群人中救出他所關(guān)心的那個人。我可不會讓他——我要將他——言枕詞什么都不記得了。這大海竟也有走完的那一天。當(dāng)言枕詞自海中出來,岸邊的小村變成了小城,澤國的皇都變成了大慶的???。他接到了一封來自劍宮的信。信是晏真人寄來的。信中寫道:大慶如今占據(jù)世家、澤國、落心齋,已是龐然大物,卻未停下腳步,乃將觸角再往而去南北而去,其一統(tǒng)天下的大勢,或許已經(jīng)不可阻攔。言枕詞沒有回信。他去往世家。巍峨高聳的城墻還殘留著刀兵的痕跡,但行走城下的人臉上已再不見悲苦的色彩。言枕詞注視了許久。一位挎著籃子的老太太來到他旁邊:“后生,你怎么在這里一站就是半天?”“我是來找人的……”言枕詞回神笑道,“但還沒能和他聯(lián)系上?!?/br>老太太釋然:“原來是這樣?!彼崎_蓋在籃子上的布,從中拿出了個大水梨,遞給言枕詞,“別干等著,吃個梨潤潤嗓子?!?/br>言枕詞:“多謝您?!?/br>老太太笑道:“客氣什么呢?自家種的梨子,你先嘗嘗好不好吃,我也好拿去布莊換兩尺新布穿穿。”言枕詞吃了口梨子,又水又翠,確實好吃,他如實回饋。老人很是高興,也不急著趕集了,反站在言枕詞身旁,絮叨說了一通家中的柴米油鹽。排隊進(jìn)城的人還在排隊,人流攢動之中,sao亂忽生,驚叫聲音響在城門口:“來人啊,快來人啊,有人偷了我的錢袋!”sao亂引得老人連同周圍人一起好奇前望。言枕詞方欲出手,耳朵忽然一動,又將抬起的手放了下來。幾息之后,一聲吆喝響在城門處,守城的兵丁于人群之中準(zhǔn)確分辨出偷了錢袋的賊,三下五除二就將人制服,把錢袋還給了失主。拿框梨子的老太太在人群中看完了熱鬧,心滿意足地回過頭,正欲再和城門口的后生說話,卻見身后空蕩蕩的,那后生不知什么時候不在了。言枕詞離開了城門口。那里的人不需要他的幫助,他便往下一個地方去。他在城中信步而走,百年前從大慶分割的土地在百年之后再回大慶,重歸也不過幾載,可是他聽路邊街上,一個個人已經(jīng)與有榮焉地說“我大慶——”了。賣魚的夸著自己魚好,賣布的贊著自己布美,婦人牽著孩童,男子攙扶老人,說說笑笑向前行去,喜氣歡顏總在臉上。眾人的歡喜也來到了言枕詞臉上。他以腳步丈量著這廣大的地方,從南到北,從西到東,從一座城池來到另一座城池。直至他一路走到了中都,中都有世家八姓,有社稷鼎,還有朱紫樓與諸子臺。登朱紫樓望諸子臺,遙想當(dāng)年,諸子羽扇綸巾,談笑之間,客似云來云聚客。可惜如今,總成當(dāng)年。言枕詞在這一處樹影婆娑,曲水流觴的庭院之中信步而走,也不知走到了哪里,突然看見一棟藏在樹影中的房屋。一種朦朧的期待忽然自心中升起來。他看著這棟玲瓏小樓,依循心中最深處的感覺,不走正門,反輕輕一躍,從窗臺躍到了二樓里邊。二樓放著個屏風(fēng),屏風(fēng)之后擺著一架琴。他入了室內(nèi),白紗輕揚(yáng),焚香隱隱,朦朧視野之間,忽然一聲“錚錚”,琴音驟響!音弦起,銀屏破,音弦落,玉珠擊。言枕詞腦袋一懵,那一直藏在心中的字句破繭成蝶,脫口而出:“阿淵!”他推開屏風(fēng),扯下紗帳,見著了屋內(nèi)凝霜琴,可琴后無人,只有風(fēng)不住吹來,吹響琴弦。他退后兩步,跌坐椅子上,一揮手拂落桌面香爐玉杯。大夢一場,真假孰辨?離了世家以后,再往西走,就是一片沙海。沙海之中盡是黃沙,渺無人煙。此地就和深海一樣,他沒有目的的閑逛著,見日升日落月升月落,早已將時間忘懷。中途他又接到了劍宮來信。還是晏真人寫的。晏真人在信中寫道:大慶勢力越發(fā)龐大,圣后之令,天下咸來相從。而師侄風(fēng)燭殘年,命將不久,師侄在時,劍宮與大慶尚且兩安,師侄若走,恐大慶一統(tǒng)野心將劍宮籠罩。若師叔在外無事,祈師叔千萬回劍宮一趟,觀新任掌門即位大典。人神若在,圣后也不敢犯邊……讀信之間,依稀有人在耳旁蔑笑一聲。我來這里,可不是為了讓劍宮千年傲世萬年不倒的。這聲音如蜻蜓點(diǎn)水,在言枕詞耳旁一觸既收,等言枕詞反應(yīng)過來想要去抓住的時候,已經(jīng)消散在天地之中。言枕詞追不回聲音,卻在這一道聲音之中下定決心。我出生入死,幾番豁命,半為劍宮,半為蒼生。但若大慶的一統(tǒng)能讓這天穹之下愿意好好生活的人都好好生活,也許我也不該錮于門派之見,再掀風(fēng)雨。他到底沒有回信。那只將信送來的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