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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他忽然想起離開密宗之際,釋尊的吩咐。“你此去并非為了幫助世家。世家與燧宮的勝敗,與我們并無直接的干系。如果可以,你最好不好直接與界淵對上。你此去的所有目的,是為了找一個人。他乃……我命定的弟子?!?/br>龍部部首肅然道:“不知我應(yīng)當(dāng)找的是何人?”“他應(yīng)當(dāng)是一個兩三歲的孩子,如今或許在世家當(dāng)眾。當(dāng)你看見他之際,你就知他非同一般。我手中有一物,可與他相互呼應(yīng)……若你見到了他,務(wù)必將其帶回?!?/br>“這是我與他的生世緣分?!?/br>一念分神之后,龍部部首再度集中注意力,專注眼前隊伍。釋尊欲收弟子若真在世家,哪怕窮搜地皮三丈,他們也會將其找出!前方忽然傳來陣陣歡呼,龍部部首向前看去,便見游不樂與聶經(jīng)綸一同出現(xiàn)在士卒之前!而后,他們高亢的聲音響在眾人耳邊,也響在天地之間,天地寬廣,正氣浩然:“大家,自燧宮入侵以來,我們同心協(xié)力,如今終于遏制住了邪魔的腳步!但邪魔停下了腳步,戰(zhàn)爭卻沒有結(jié)束。豎子高澹,勾結(jié)邪魔,竊居中都,如今你們的身邊都是尸骸,這些尸骸是你們的兄弟姐妹,是你們的父母親人,他們之所以破家伏尸,只因高澹!……戰(zhàn)爭不可能結(jié)束,除非我們大仇得報!”士卒高喊:“報仇!報仇!”聶游二人高聲道:“不逐邪魔,誓不為人!”士卒的怒吼跟著響起:“不逐邪魔,誓不為人!”聶游二人再道:“不殺高澹,誓不為人!”士卒再度怒吼:“不殺高澹,誓不為人!”旌旗飛,戰(zhàn)鼓起,陽光披在沖鋒之人身后,烈烈如血。十日有余,連界淵坐下走狗高澹都處理不了,還讓其將社稷鼎一再修復(fù),眼看更無攻破希望。哼,世家的實力,真是讓我大開眼界。龍部部首冷漠地移開目光。我密宗前來,不是為了幫世家打戰(zhàn)的。事到如今,我應(yīng)該找一點更好的方向,及避免一些誤會了……當(dāng)太陽落下山巒,當(dāng)大地為黑暗所籠罩,白日里的一切在黑夜里似乎扭曲成了另外一個模樣。也許白日黑夜,本就不同。這一日的夜晚,燧宮的大營陸陸續(xù)續(xù)來了好幾個客人。他們無一例外,均趁著夜色變裝而至,而后被明如晝引到界淵身前。第一個出現(xiàn)在界淵面前的是龍部部首。這位出身密宗的部首曾與原音流有過一面之緣,如今相較當(dāng)初,他的姿態(tài)明顯放低很多,一進(jìn)入大帳之中便將腰肢深深彎折:“見過大人,釋尊讓我?guī)韺Υ笕说纳钌顔柡?。?/br>界淵微笑:“哦,釋尊可好?”龍部部首撫胸道:“釋尊一切都好。今夜前來打擾大人,只為向大人表明,密宗雖前來世家,但從頭到尾都并無與大人做對的意思?!?/br>界淵雙手交叉,撐著下巴:“密宗大兵來到世家,既然不為與燧宮作對,那為了什么?莫非為了——轉(zhuǎn)世圣子?”龍部部首神色不動:“如今釋尊剛回密宗,遠(yuǎn)不到尋轉(zhuǎn)世圣子之時。密宗前來世家,不過于眾生苦難中渡一些有緣之人前往密宗參禪修佛而已?!?/br>界淵懶懶一笑:“原來如此。這幾日間我曾聽聞轉(zhuǎn)世圣子的消息,如今想想,多半是我聽錯了吧?!?/br>轉(zhuǎn)世圣子的消息,只有密宗會獲得。龍部部首不為所動,再拜告退。明如晝將人送出,再進(jìn)來時,又帶了一位熟人。游不樂手搖羽扇,剛剛踏進(jìn)大帳,便喜氣洋洋拱手說:“恭喜大人、賀喜大人、大人大喜啊!”界淵放松身體,靠在寬大的寶座上,似笑非笑:“喜從何來?今日盡來稀客啊?!?/br>明如晝欠身道:“大人在此,自然客似云來?!?/br>游不樂笑意深深,露出雙眼細(xì)紋,躬身道:“三教領(lǐng)袖逝水?dāng)”保笕艘粦?zhàn)奠定幽陸至強(qiáng)。幽陸以武為尊,大人既有至強(qiáng)之實,便該坐擁這廣袤幽陸!可惜總有一些冥頑不靈之徒,妄圖挑戰(zhàn)大人的威儀。蟲蟻之于猛虎,雖必將失敗,但來得多了,總也煩心,我有一計,可助大人成事!”界淵還挺好奇游不樂有什么想法的,他欣然道:“說來聽聽?!?/br>游不樂笑道:“如今世家已經(jīng)折服大人足下,大人合該將注意力放在幽陸其余勢力之上。但是燧宮大軍行動,不免引起那些人等的注意,反而不美。倒不如由我效仿當(dāng)日大慶,為大軍的行動做一二遮掩,同時大人也可留下數(shù)百宮眾,避人耳目又引人注意。這樣一石二鳥、聲東擊西之計,未知大人可還喜歡?”界淵玩味道:“聽上去倒是不錯。不過當(dāng)日我與大慶協(xié)約,約送大慶半壁世家,如今你與我協(xié)約……莫非也想要我下個獵物的一半?”游不樂觍顏向人:“不然,不然,大人乃天命所歸,我所行事,只求順應(yīng)天命而已?!?/br>夜里的白燭燒了一半,明如晝方才將第二個人送走,第三位客人又披星戴月而來。他來得最早,等得最久,等待的分分秒秒如年年月月,年年月月的折磨耗盡了他最后的勇氣。好不容易被明如晝引到了界淵身前,聶經(jīng)綸頓時膝蓋一軟,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跪倒在地:“大人好,大人好?!?/br>直面界淵,他的內(nèi)心充滿恐懼。可是想及自己要做的事情,貪婪頓時將恐懼壓倒。他伸長脖頸,雙手緊握,明亮的眼睛迫切地看著界淵:“大人,高澹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高澹不能做的事情我還能做,等我打敗高澹,我就將整個世家雙手奉上,到時候世家就是燧宮永遠(yuǎn)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我也是大人座下最忠心的走狗,大人——”界淵自寶座上走下來,伸手撫了撫聶經(jīng)綸的頭,笑意充塞他的內(nèi)心,也溢出他的喉嚨:“乖,我會滿足你做狗的愿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聶經(jīng)綸諂笑:“哈哈,哈哈哈……汪汪,汪汪汪!”白燭燒到底端,天際擦亮云彩。界淵捏捏下巴,對明如晝說:“確實應(yīng)該去下一個地方了。下面是選擇無量佛國好呢,還是選擇劍宮好呢……”明如晝老神在在,一先一后而已,全不需在意。界淵也不需要明如晝的答案,他隨手取出兩根長短不一的簽子,雙掌一合一分,一根在左手,一根在右手,他說:“長的佛國,短的劍宮,嬌嬌,你來選一個?!?/br>嬌嬌跳到界淵身前,以犀利的目光盯了界淵的雙手片刻,一彎脖子,啄啄左手。界淵帶著不可捉摸的微笑,張開五指,露出答案。山間的早晨,有這世上最冷最美也最暖最艷的光。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