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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枯, 知了聲嘈雜四起,沉悶的空氣像是鈍住一般,紋絲不動。 這天氣屬實不對勁, 江南水患的消息幾天前才傳入燕京城, 眼下朝廷內外議論紛紛, 都在想對策,如今國庫空虛,只能想辦法籌錢。加之北狄那方也遭了大旱, 近來蠢蠢欲動。大明如今內憂外患,國勢坎危。 前些日子錦衣衛(wèi)沒了陸長寅指揮,幾乎亂成一鍋粥, 任務頻頻出錯,屢次被柴顯批評。就連江南水患這事,柴顯因為也對錦衣衛(wèi)發(fā)了好大一通脾氣, 最后貶了葉蔚的職,又解了陸長寅閉門思過的禁令, 讓其重新管理錦衣衛(wèi)。 朝廷正在籌集錢財捐給江南振災,然而燕京城高官大臣們向來只有往荷包里收的,沒有從荷包往外拿的, 都只象征地捐了幾百兩銀子。 蘇繡閣外展出了阮呦繡的那副畫——除夕明燈夜景圖。繡作整體長達十余米,色彩絢爛,層次分明,畫中的人與物似靜似動,栩栩如生。十里長街繁華燦爛,三千明燈點綴銀河,店鋪鱗次櫛比,走卒販夫生動形象,將繁華熱鬧,歌舞升平,國泰民安的景致刻畫得淋漓盡致,意境悠遠,引人陷入其中。 這無疑是一副曠世之作。 繡畫一展出來,就引得一陣喧嘩。不少人專門驅車來此欣賞,在門口平地一坐就是一日,從早到晚,幾乎看癡了去,舍不得離開。 “妙極!妙極!” “老夫多年未見蘇繡了,竟是如此龐然大氣。” “蘇繡清雅,在下從不曾想過用蘇繡繡出燕京城的景色竟也這般別有韻味?!?/br> “不知這畫可賣?” 圍觀的人群中有人問出這句話,不少人眼睛一亮,去找蘇繡閣的店家問。 掌柜出來了,笑瞇瞇地道,“主家說了,這畫本來就是要賣的,主家打算在此展出三日,三日后在重安樓出售,界時價高者得。” 此話一出,不少人都激動得面紅耳赤。有人悄悄離場想著回家去籌集銀子,也有人還依依不舍地坐在門口賞畫。 彼時蘇繡閣對面一家新開的客棧二樓上,一間窗外垂著青色藤蔓的廂房里出現一道朱紅色的身影,桌面上一株開得紅艷的虞美人與那華麗的服飾相映襯著。 修長如玉的手指撩開擋住視線的青色藤蔓,目光落在混跡在人群中看熱鬧的嬌小身影上。 她今日穿著淺青色的紗裙,耳間墜著小小的貝珠,映襯著嘴角兩只梨渦,烏眉和杏眼笑起來彎彎的,神色是從未見過的生動,笑起來的樣子恬淡溫柔,歲月靜好,讓他恨不得將這世間所有的珍寶都捧到她眼前。 “大人,時間到了。”趙乾掃了一眼窗外,順著陸長寅的視線看過去,就見到了許久不見的阮呦,見大人的神色柔下來,他的臉色也緩和下來,聲音稍稍放低,“大人,該進宮了?!?/br> 這些日子,柴顯臆病越發(fā)嚴重了,時常瘋瘋癲癲,對誰都疑心猜忌,前段日子在御書房大發(fā)雷霆,要將二皇子貶成庶人,后來就用玉璽砸了大人的頭,就連封昀也沒落著,脖子被瓷片劃傷了,如今還在療傷。 “嗯。”他回應。 青色藤蔓被放了下來,在窗前輕輕搖動,連帶著掛在窗口的風鈴一起叮叮當當作響,清脆而動聽,解了這酷暑一絲悶熱。 “將畫買下來?!币宦暣懦恋穆曇粼诳帐幨幍姆块g里回蕩。 阮呦聽見風鈴的聲音回頭,那窗臺上的風鈴還在輕輕的動著。 依稀見,她瞥見了,一抹紅色,心跳一悸。 等再仔細看,那不過是一株紅色的虞美人罷了。 阮呦嘴角牽起一絲苦笑,看慣了阿奴哥哥朱紅色的錦衣,從此,但凡見這世間的一點朱紅,便覺觸目驚心,再不能心平氣靜。 阮呦抿了抿唇,壓著忽然涌上來的難過情緒,深吸一口氣,她輕輕拽了拽謝娉婷的衣袖。 謝娉婷回頭看她,“呦呦?” “謝jiejie,我們回去吧?!?/br> 謝娉婷不知她為何興致突然降了下來,點頭答應,“好,我們回去?!?/br> “呦呦,衢州的事怎么樣了?”謝娉婷偏過頭問。 “差不多了,契約都簽下來了,再有一月半旬的樣子棉花也該采摘了,盛公子已經派人運送了三百來臺織機,其余的再過些日子就送過去了?!比钸先嵝χ?。 謝娉婷握了握她的手,“那你忙得差不多了吧” 她都知道,這些日子阮呦忙得昏天黑地,又得買仆從,又得打理莊子的事,還需要設計蘇繡閣的衣服樣式,再加上衢州的事,就沒有一刻放松過。 阮呦點點頭,舒一口氣,“眼下手里沒什么事了,也就是忙賣那副繡畫的事了?!?/br> 謝娉婷跟著笑起來,勾了勾阮呦的手指頭,“那就對了,人呢,要松弛有度,你身子本就不好,可不要把自己累壞了。” “我之前聽你說,等你哥哥考中進士,就打算去稍遠的地方散散心?正好手里的事空閑下來了,我也沒事可做,不如我陪你去吧?陳伯母現在打理著燕京的幾家布匹鋪估計走不開?!?/br> 阮呦稍楞一下,頓了頓,笑眼彎彎的點頭,“也好?!?/br> 散散心也好。 或許她再不踏入燕京城了。 再不會因為一點紅色,心緒起伏。 - 繁星點綴,夜風驟氣,吹開白日凝固guntang的空氣,蟬蟲孤鳴。 圖宴提著一壺酒,仰著頭去看倚靠在屋檐上納涼的人,狐貍眼瞇了瞇,提著酒登上屋頂,見那人沒有什么動作,他順勢在他身邊盤腿坐下。 “大人今日進宮是為何事?”圖宴將酒壺遞給陸長寅。 今夜他只穿了一身白色中衣,寬大的衣袍在夜風里招展飄動,發(fā)出撲簌簌的聲響,黑色青絲慵懶地散著,在風中亂舞,他伸手接過酒仰頭飲了一通,晶瑩剔透的水珠順著下顎滑下。 瀟灑得像一個來去如風的俠客。 圖宴目光落在他脖子上系著的那塊紫色石頭,驀然輕笑著搖頭。 姻緣石。 “聽一曲?”陸長寅將酒壺放在一邊,拿起一旁的玉笛。 圖宴搖著折扇,狐貍眼微彎著,“屬下之幸。” 陸長寅將笛子放在嘴邊。 圖宴坐直了身子,嘴角含笑地聽那著,悠悠笛音緩緩揚起,婉轉縹緲,宛若朱雀般輕鳴。 .笛音綿長悠遠,曲調如松濤陣陣,萬壑風生。 靜謐夜色,笛聲漂得很遠,圖宴望著萬丈心空,思緒越漂越遠。 “圖宴,我很高興。” 不知道什么時候笛聲停了,耳畔響起磁懶的聲音。 圖宴轉過臉看他,大人的臉色分明沒有半分高興的神色,心口頓疼一下,他問,“大人為何高興。” 也不知為何,脫口而出的話竟然干澀低啞。 陸長寅雙手枕頭躺下,盯著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