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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寧杳跪坐在小舟似的蓮葉上,習慣性掰了片最小的花瓣叼在嘴里。視線穿過簌簌風雨,她琢磨須臾,終是直了直腰繼續(xù)往雷電出現(xiàn)的地方挪動。 身體變小了,這條長滿青蓮花的長河看起來便顯得更寬廣,更遼闊了。 寧杳費了不少力氣,才終于走到了目的地。 長河盡頭花葉繁盛交相掩映,岸邊有各色的野花簇簇,綠影扶疏。盤膝端坐在那處的是個男人,身穿月白色的流云廣袖袍,長眉若柳,清俊非常,只是面容蒼白,看起來有一兩分病態(tài)。 他正仰頭注視著天上云層中要劈不劈的紫色雷電,神色淡淡。 剛才說的怪人就是他? 在渡劫? 寧杳還是頭一回見這樣的場景,她嚼了嚼手里蓮花,有些好奇。左右如今是在自己的夢里,自然沒有在現(xiàn)實中的諸多束縛與顧忌,她心里好奇便也就直接開口問了,“前輩,你可是要渡劫飛升了?” 男人聽見聲音,卻沒有動作,只回道:“不是?!?/br> 他聲音是極好聽,寧杳便又問道:“那你是在干什么?” 男人抬手指了指雷電,“等它劈下來?!?/br> 寧杳咬著花兒坐在離他不遠處,也抬起頭,再問道“然后呢?” 男人低下頭,寧杳的視線便躍入了一雙闐黑無波的眸子里,就聽對方說道:“然后我就很有可能灰飛煙滅了?!?/br> 寧杳奇怪地看向他,“所以,你是在找死嗎?” “對?!?/br> 她恍然,“原來如此?!?/br> “你快走吧,這里很危險?!?/br> 寧杳搖頭,“不了,我也想試試被雷劈是個什么滋味兒?!彼院罂隙ㄊ且w升的,到時候的雷劫自是少不了,難得有機會就當提前演習好了。 男人眸子微動,睨了她一眼,“矮冬瓜,你是傻子嗎?” 矮、矮冬瓜??? 寧杳:“……你叫誰呢?” 男人:“叫你?!?/br> 寧杳摸了摸袖子的刀,一刀砍在地上,“你再說一遍?” 男人將她的刀輕輕一扔丟進了河里,站起身來,跟她比了比身高,如玉的面上表情淡淡,“矮冬瓜?!?/br> 好想砍死他啊!她的刀呢? 兩人說著話,恰在此時天上雷聲轟轟,猶豫許久的紫色雷電以排山倒海破天開地之勢,終于還是直直沖他們劈了下來。 寧杳停下再往袖子里摸刀的動作,似乎真打算等著雷電下來試試感覺,男人見了卻搖了搖頭。 “算了,看來今天是死不成了,”他捏著寧杳后衣領,一把將人拎到了懷里,飛身躍起,避開了落下的第一道雷電。 電閃雷鳴,蓮花盡折,水飛四濺,整個長河一片狼藉,四周涌起的水柱閃著電花滋滋作響,極是可怖駭人。 寧杳安靜地趴在男人肩頭上,還有心情含了手里的花兒。 夢而已,一會兒就該醒了,沒什么好怕的。 男人輕而易舉地避開了九九八十一道雷電,天上的烏云遠去,風停雨住,很快有細細碎碎的陽光落在身上,有些許暖意。 寧杳在草地上立定,緩緩道:“前輩,你不準備死了?” 男人:“還不是你壞了我的好事,暫時不死了?!?/br> 寧杳哦了一聲,指向長河,“既然這樣,我們就先來算一下賬吧?!币蓝嗄杲?jīng)驗來看,她的夢是具有連續(xù)性的,今天要是不把蓮花河復原,以后的夢境里十有八|九都是這爛糟糟的地兒,這對她來說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面無表情,矮矮小小的個子,卻是正經(jīng)的大人模樣。 男人怔了怔,突然輕輕笑出聲來,抬起手來摸了摸她毛絨絨的腦袋。 渾濁的河中就清水漾漾,朵朵奄奄一息的青蓮花亦重新綻放,岸邊有由遠而近徐徐而來的綠意覆蓋過雷電后焦黑的土地,蒼翠欲滴的草葉間也開出了一朵一朵或白色或紅色的野花來。 四散的白鷺群重新歸來,風吹蓮動,照水出塵。 不過片刻間,一切都恢復成了剛開始的寧和安詳。 寧杳側(cè)了側(cè)身子,回過頭來,那人卻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 外面還是昏暗的天,夢醒后寧杳從床上起來,穿衣洗漱后坐在窗邊打了個哈欠。 覓秀端了早飯來輕擱在桌上,“夫人?” 寧杳應了聲,吃完兩大碗的面條,歇息了會兒又出房間轉(zhuǎn)了轉(zhuǎn),最后在房頂上尋了個視野開闊的地方,閑坐下來疏導靈力。 站得高自然也瞧的遠,扶宅外的幾條長街上還是烏壓壓的人群,密密麻麻的看不清。 寧杳收回視線,打坐了約莫小半個時辰,才從屋頂上一躍而下。誰知將將落地,一轉(zhuǎn)過身就見扶琂站在廊下。 寧杳歪著頭看了看,好半天才說道:“你怎么在這兒?” 扶琂舉步從階上下來,輕聲回道:“只是恰巧路過罷了?!?/br> 寧杳聽罷也沒放在心上,掐掐手指尖兒,哦了一聲,點點頭就要離開,正巧這個時候覓秀來稟報說云老爹在外面長跪不起有事求見。 云老爹?寧杳想了想當日的事情,點頭應道:“你把帶他到中堂吧,我一會兒就過去?!?/br> 覓秀自然應下,兩人相攜出了院子。 扶琂仍立在原處,望著遠去的背影,舒眉笑了笑。 第18章 寧杳去廚房端了碟早晨新煎好的雞蛋餅,走到中堂外的石幾處,就看見一身灰布衫的云老爹形貌枯瘠,像是又清減消瘦不少。 “如今城里可不大太平,處處都得小心,云老爹怎么上我這兒來了?”她走進去,放下手里的細瓷小碟,“莫不是為了令嬡之事?” 提到云姝,云老爹面上的愁苦愈多,卻還是搖搖頭,“當日從冷翠山帶了姝娘的尸體歸家,無意間見到夫人在信中內(nèi)封的話,夫人說還有法子,那必然就有法子。夫人是善心人,小人相信您說的話?!彼匀闻匀苏f死說活,他也不肯將云姝下葬,入土為安。 只是因為怕其中再出什么差錯,他這些日子一直守在女兒的棺材旁,也是天昏地暗了才知道外面竟然發(fā)生了這么多的事情。 寧杳對他“善心人”的說法不置一詞,撕了一小塊餅,說:“既然不是為令嬡,那便另有原由了?!?/br> “是,”云老爹縮在袖子里的手攥了攥,椅子還沒坐熱又站了起來,彎下身子,一張憨厚的臉上滿是忐忑,“小人不會說話,就是想請夫人救救咱們蘿州啊……” 他自小跟著爹娘學做梨花糕,不像私塾的秀才公有多少學問,但也曉得蘿州一城是他們祖祖輩輩的根,城沒了,根就沒了,鄉(xiāng)親鄰里沒了,他們一家子就是得幸逃過一劫能活下來,往后的日子又該如何自處? 他一生吃過無數(shù)虧,受過不少當。城里有些壞小子哄了他不少謊話,族人鄉(xiāng)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