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會把做這樣的測驗?！?/br>
林辰哽咽了一下，像在強自鎮(zhèn)定，但刑從連也無法從他的語氣中感到任何異常。

他說：“指導語如下——真摯感謝您來參加此次實驗，請認真指導語。這是一個選擇判斷實驗，在接下來的任務中，您有機會進入三間房間，房間內(nèi)分別存放著一些材料，請仔細材料，然后做出選擇。明白上述指導語后，請開門進入實驗，祝您好運：）?！?/br>
“你進去了?！毙虖倪B用了陳述句。

“對，我進去了?！绷殖秸f，“門后是最普通的廠房房間，墻面上貼著無數(shù)照片和材料，除那四位被綁架外，我還看了另外16個人。”

“16個罪犯？”

“不，既然是難題，那么不會有這么簡單粗暴的出題方式。”林辰微微瞇起眼看著太陽，直至今日，他似乎都能毫無阻礙地報出那其中每一個人的生平。

林辰說：“16人中，5人有小偷小摸前科，5人是分布在各行各業(yè)的普通打工者，剩下6人是社會閑散人員?！?/br>
“一邊是少數(shù)高層精英、富家子弟，另一邊多數(shù)社會底層?！毙虖倪B深深吸了口氣，“用心險惡?！?/br>
“隨后，我上了二樓，進入第二間房間，看到了兩段錄像?！绷殖揭琅f保持冷靜的語氣，像完全從整個事件中剝脫出來一樣，仿佛幽林或是鬼魅，他說，“第一段錄像是4位精英子弟被強行綁架時的場景，犯罪分子應該觀察他們很久，所以下手時穩(wěn)準狠。”

“第二段錄像呢？”

“第二段錄像很長，是剩下16人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座廠房的原因。很一致，剩余16人都是因為貪欲被誘騙而來，并且他們相信罪犯，認為罪犯只是在主持一場心理學實驗?！?/br>
“這就是所謂的，剩余16人沒有聽從勸告的原因？”刑從連感到一陣惡寒，林辰大概在看到第一個房間的剎那就有所預感，他無法想象林辰是抱著怎樣的心情繼續(xù)下去。

“你也不用馬上跳到第三個房間?！绷殖秸f。

“第二個房間還有什么？”

“一個選擇。”

“選擇？”

“錄像最后，又出現(xiàn)一段提示詞。大致意思是，我現(xiàn)在可以選擇離開房間原路返回尋求救援，期間不會有人阻攔我，但后果自負；我也可以選擇去最后一個房間，完成實驗?！?/br>
刑從連握住林辰的手，后者回頭看他，只說：“我其實沒得選，你知道的?！?/br>
“我知道?！彼卮?。

“第三個房間在三樓，房間正前方蒙著一塊黑布。你可以發(fā)現(xiàn)，樓層越來越高，我來到高處，也大概會猜到自己將見到什么?！?/br>
“那里有什么？

“在拉開黑布前，我看到了最后一段錄像?！绷殖酵ｎD了一下，氣息很穩(wěn)，“最后一段錄像非常模糊，鏡頭壓得很低，畫面很暗，依我只能聽見畫外音。”

“這就是傳說中的勸說部分？”刑從連問。

“是啊。”林辰說，“說話的人，應該是你見過的那位陳董家的弟弟，和他哥很不一樣，小陳少爺是一位機械工程師，搞研發(fā)的、很厲害又聰明的技術(shù)宅，這大概是兇手為什么恰好選中他的原因了。他告訴其他人，他們必須換到另一邊去，這里非常危險?！?/br>
“但是除了和小陳認識的精英子弟外，沒人相信他？”

“你完全可以想象，被誘騙來的16人相信他們只是參與一個心理學實驗，主試要求他們呆在這一位置直至實驗結(jié)束，他們當然把那四個恐慌至極的年輕人當做是對他們的測試而已?！?/br>
“我終于明白，為什么你說細節(jié)很重要。”

“這大概也是我在大學學到最重要的東西。無論看到什么科研結(jié)果，都追蹤它的來源、被試選取、施策過程、數(shù)據(jù)處理方式等等，而不是只看結(jié)果?！绷殖矫蛄嗣虼?，笑了起來，“不過這會帶來一個問題，你了解全部過程后，就寧愿自己一開始什么都沒看到?！?/br>
“然后呢？”刑從連生怕林辰限于情緒，因此這樣問道。

“像所有心理學實驗一樣，視頻結(jié)束后，出現(xiàn)了最后一段指導語，但這段指導語是通過廣播的方式播出，聲音非常清晰平和，我至今仍記得每一個字?！绷殖奖P起雙腿，坐在凳子上，模仿者當時聽到的話，語氣中甚至帶著聳人的笑意，“恭喜您進入實驗最后一個環(huán)節(jié)，您有五分鐘時間進行思考。在黑幕后，您將看到兩組人，請根據(jù)先前獲得的材料，扳動cao縱桿，選擇您認為應該活下來的一組。如您放棄選擇，人數(shù)較多的一組會被立即處死，再次誠摯預祝您好運?！?/br>
“那聲音停止后，廠房里一開始非常安靜，隨著黑幕拉開，廠房里到處都是尖叫?！绷殖綆缀鯖]有任何停頓地說，“半空中架著兩個平臺，一個平臺里站著我此行要解救的對象，那四位被綁架的年輕人；而另一個平臺里，則躺著另外16個人?！?/br>
“躺著？”

“對，一方可以開口向我求救，而另一方則完全昏迷?！绷殖骄徛卣Ａ讼卵劬Γ骸岸嗝垂桨?，因為他們數(shù)量上不占優(yōu)勢，所以獲得了可以用語言打動我的機會。”

刑從連深深吸了口氣，問他：“還有什么？”

“還有……”林辰仰望天空中的太陽，平和道，“你知道，這是座煉鋼廠，所以還有足以讓人灰飛煙滅的鋼水，那已經(jīng)不能用guntang來形容了?！?/br>
林辰從頭到尾，都竭力保持平靜，但說到這里的時候，他終于克制不住，聲音顫抖起來：“那是一個平衡系統(tǒng)，而我的任務，就是花五分鐘時間思考，究竟要把這鍋鋼水澆到誰的頭上?？墒?，他們有誰是應該死呢？”

刑從連猛地看向林辰，自從他聽過付郝的故事后，他也嘗試過模擬林辰當時遭遇的情況，但現(xiàn)實情況永遠比模擬情景殘酷無數(shù)倍。

“老實講，那時候我真的很想走，廣播里的倒計時還在繼續(xù)，一個個數(shù)字往前跳。我光是聽驚恐的求救聲，就已經(jīng)聽了差不多半分鐘。后來，有人壓過所有聲音，第一個開口?！绷殖降溃跋日f話的是周家那位小少爺，周少爺是律師，他的控場力在此刻顯露無疑。他求我救救他們，他也聽了指導語，他說那16個人本來就會死，如果我扳動cao縱桿就是在殺人。他說陳與君已經(jīng)勸過他們了，是他們自己不聽，他們必須為自己的選擇負責！”林辰說，“我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啊，少數(shù)人為什么要為多數(shù)人的愚蠢買單？可是，那是活生生的16條人命啊。僅僅是因為他們學歷低下、看不懂軸承系統(tǒng)、容易輕信他人他們就活該去死？周少爺?shù)脑捄苡械览?，可我不認同啊，來我真的沒辦法認同這樣的觀點?！?/br>
刑從連已經(jīng)無法插嘴，只能很安靜地道：“嗯?！?/br>
“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