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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的可以,因為他遇到了林辰。認識林辰后,副駕駛的位置一直由對方占據(jù)。林辰的話并不很多,他們會閑聊幾句,卻比黑夜中醇和的爵士樂更令人心神安寧。他記憶中有次他們從外地出差回來,熬夜開長途。凌晨時分,公路上連夜路卡車都變得稀少,王朝在后排打呼,林辰綁著安全帶,用困頓的姿勢窩在座位中同他閑聊。他們說起剛才路過那座城市的風(fēng)物,說起開會時令人感慨的細節(jié),說起家里壞了的燈泡,需要回去時更換。具體細節(jié)他已經(jīng)完全記不清楚,他只記得他們說了很多話,而那完全是因為林辰怕他開車犯困,所以一直在說話。那些聲音輕松、閑適、帶著哈欠和睡意,不斷響起,既尋常又體貼。現(xiàn)在,他身邊驟然失去那樣的聲音,刑從連覺得車內(nèi)空得令人心慌,他不由自主解開襯衣領(lǐng)扣,并將車窗開到最低。夜風(fēng)灌入車內(nèi),刑從連腦海中再次浮現(xiàn)起那次旅途。后來他還是將車駛?cè)胄菹^(qū),他在停車場抽煙,林辰去買兩杯熱咖啡,公路休息站很少有現(xiàn)磨黑咖啡,所以大多是的速溶的玩意。周圍的停車場只有寥寥幾輛卡車,夜空中星子明亮璀璨,林辰捧著guntang的紙杯回來,遞了一杯給他。咖啡上漂浮白沫,液體醇厚,一些熱霧飄散開來,像林辰那時望著他的目光。他們不約而同喝了一口咖啡,望著絲絨般的夜空,大概是彼此覺得溫暖和安寧,因此誰都沒有說話。刑從連忍不住向副駕駛的位置看去,他總覺得還能看到林辰沾著咖啡漬的下嘴唇,帶著香甜氣息,并且閃閃發(fā)光。也是在這個瞬間,刑從連才驟然意識到,每每在他夜晚開車時,林辰幾乎從不睡覺,那些話語和咖啡,熱茶和他吸煙時的等待,是最尋常又最不尋常的陪伴。他從前都未意識到這些,現(xiàn)在突然失去,才發(fā)現(xiàn)習(xí)慣真是令人渾身戰(zhàn)栗的可怕玩意。刑從連再次覺得恐慌,他拿起電話,沒有任何目的開始翻通訊錄,想隨便撥通什么人的電話,試圖用工作讓自己從回憶中清醒過來。但在他真正找到可以說話的人之前,他就接了廣華化工打來的電話。王朝的聲音很興奮,因為小詹對藥物研究有了階段性結(jié)論。化學(xué)工程師接過電話,又講了很多,那些專業(yè)術(shù)語非常冗長,他也沒有任何心思去聽,可為了不去想林辰,他強迫自己記下那些內(nèi)容,并反復(fù)確認自己的理解是否正確無誤。這通電話讓他消磨了大概七八個紅綠燈的路程,如果不是王朝最后問了一句“阿辰哥哥怎么樣了”,他大概真能從回憶中擺脫出來。不過他的努力顯然失敗了。林辰說得沒有錯,工作那么多,他一輩子也做不完這些工作。他掛斷電話,把車載電臺音量調(diào)高了些。林辰對王朝很好,那并不是因為暗戀他或愛屋及烏的原因,刑從連很清楚這點,像對那個介紹他們認識的小胖子一樣,林辰天生對這些純真生物有強大的保護欲望。在王朝聽不見的時候,他們也交流過對王朝的教育問題。在面對林辰時,他也很困惑地問過對方,王朝是否太不諳世事,心理年齡顯得太過幼稚。林辰呢,那時林辰斂眉深思了一會兒,并未第一時間回答他的問題。他以為林辰或許是不好意思當面批評他,可大概在隔了幾個小時后的深夜,林辰遞了一本給他。書邊布滿了各色標簽,里面的很多段落都被特殊標注出來。他們坐在窗邊,林辰一頁頁翻過書,為他講解什么叫心理年齡等等一系列的問題,像個執(zhí)著的老學(xué)究,又認真得可愛。臺燈昏黃,春風(fēng)柔和,河水的光影落在林辰臉上,刑從連在想,在那個瞬間,他是不是已經(jīng)對林辰心動而完全不自知。他不斷在想、想到口干舌燥,這才發(fā)現(xiàn)手上的煙不知何時都燒完了,褲子上是一堆零落的煙灰。他把煙頭扔了,又想拿一根,前方紅燈轉(zhuǎn)綠,他正好駛?cè)胍粭l夾在居民區(qū)中的小路。兩旁的店鋪有不少已經(jīng)打烊,但夜宵店剛剛營業(yè)。這里離他們家很近,無數(shù)次清晨,他和林辰肩并肩來這里吃早餐。他和林辰的共同回憶,就像南方彌漫的晨霧般無孔不入。林辰總知道哪里的早點最好,雖然他愛睡懶覺,可每隔一段時間,林辰總會在清晨時不那么體貼的把他叫醒。他們穿越大街小巷,來到熱鬧的集市,跟著晨起的老頭老太一起等豆?jié){或者買湯面。比如這條南林街上有整個宏景最好的包子,林辰喜歡玫瑰豆沙,他偏愛咖喱牛rou,他們會一人買兩個,邊走邊吃。路邊是香味清淡的香樟樹,靠近街尾的樹上掛著房屋出租店的木牌,這些都一一浮現(xiàn)起來。當時他覺得好友之間一起步行去找早餐再正常不過,現(xiàn)在想來,簡直愚蠢的可以。為什么林辰總能提前知道哪里的東西好吃,為什么林辰從不叫王朝,為什么無論多遠的路途,林辰都愿意和他步行而不是乘車?這些問題的答案,讓刑從連甜蜜得心臟都要抽痛。因為林辰愛他,想和他多呆一會兒,如此而已。刑從連不敢抽煙,甚至覺得自己只要一動就讓眼前的畫面破碎。林辰不愛吃辣,卻愿意陪他吃麻辣小龍蝦;林辰討厭晚睡,可會陪他通宵看球;林辰會提醒他系安全帶,林辰遞水給他時一定提前擰開瓶蓋……種種細節(jié)太過清晰明顯,他享受著那些超越友情的愛意和照顧,卻完全不自知,像個徹頭徹尾的蠢貨。周瑞大樓已經(jīng)盡在咫尺,刑從連覺得自己不能再想下去,否則他一定會拋下一切掉轉(zhuǎn)車頭沖回林辰身邊。他按滅煙頭,在路邊找了個車位停下,決定步行。鬧市區(qū)的夜晚也接近尾聲。奶茶店開始打烊,面包坊掛出全場八折的標牌,公交站臺擠滿了情侶。他周圍滿是準備歸家的路人,人流熙熙攘攘、相互攙挽,在店鋪閃亮的霓虹燈下,每張臉上都寫著疲倦和歡樂。刑從連雙手插袋,向前行走,與無數(shù)情侶擦肩而過。女孩勾著男孩撒嬌,男孩摟著女孩親吻,閨蜜間相互調(diào)笑。人們談?wù)摳魇礁鳂拥脑掝},衣服、鞋子、工作、愛人,嘈雜的聲音充斥在整個黑夜之中,而這里,卻沒有林辰的聲音。他又接了個電話,下屬在向他匯報藥物調(diào)查的最新進展,周瑞制藥拒絕配合,他們暫時找不到任何突破口。刑從連敷衍了兩句,告知對方自己馬上就到。可在放下電話的那瞬,他舉目四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