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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墨太過聰慧,對他了若指掌,就算不能把他的欺騙一眼看穿,也必定能察覺漏洞。事情總有隱瞞不住的時候,那時再要解釋安慰恐怕只會越抹越黑,只會對阿墨造成更加無法解釋、無法彌補的巨大傷害。有苦說不出,便是如此,一時恨不能將那惡毒女人千刀萬剮,萬蛇噬心,再挫骨揚灰!“阿墨,信我,只信叔這一次?!?/br>駱青別無他話,只閉上眼睛,低沉的中音從剛健的胸膛震蕩而出,穩(wěn)如泰山。阿墨沒有回答。阿墨覺得自己應該痛恨,狂暴,發(fā)瘋般地去找到那個女人,再一劍將那個女人殺了泄憤!最后回來,把駱青捆綁著鎖在身邊,帶到天涯海角去,只自己一個人擁有著叔父才對!不正應該這樣嗎?他的性格,眼底容不得沙子,而且,他的脾性本就是儒雅而暴虐。但是現(xiàn)在,瞬間不敢置信的苦痛之后,過了極點的僵硬,心頭萬千痛恨都一下子泄氣般消失,宛如滄桑地老去?;谢秀便钡模孟袼圃嘧R。好像以前遭遇過刻骨銘心的背叛,那一次就痛得夠了,恨得足了,現(xiàn)在哪怕新生,也再都怒不起來,只剩心若死灰。但他才十九,哪又有過這種經(jīng)歷了?好像只是渺茫的幻夢,細細去思量,又無跡可尋。“許是我早就預料到這個結(jié)果,以前噩夢都不記得,夢到的就是這個?”阿墨無聲喃喃,呆呆怔怔。寂靜了半夜,直到蠟燭燃到最后,轟啦一下綻亮出燦爛的火花,然后芯焾倒在油中,燭火熄滅,室內(nèi)黑暗下來。駱青才又試探著緩緩抱住阿墨。阿墨沒有掙脫,絲毫反應都沒有。駱青將他擁在自己袒裸的胸懷中,抱得密不可分,緊貼心臟。阿墨感知著熟悉的胸懷,只覺心頭發(fā)冷,好像最后的孤注一擲也失敗了。但是,他以前有愛過誰嗎?為什么會恍恍惚惚有這樣孤注一擲、最后一次的感覺?阿墨想不明白,驟然而來的巨大打擊,打破了他十九年的世界,砸得他神志不清,好像這才是一個沒有醒來的噩夢。他在噩夢中聽到噩耗般的事情,沉淪得猶如行尸走rou,沒有半點力氣。可是越來越熟悉的鈍痛感更加似曾相識,也更加讓他看清現(xiàn)實。他閉著眼睛失神了一夜,也不知自己在想著什么,抑或什么都沒有想,只是無聲地告訴自己,叔父終究還是要成婚了。渾渾噩噩的只覺得活著和死去沒有什么兩樣了。一夜都是無眠,卻誰都沒有多說。接下來幾天,駱青又接到通傳般的密報,卻壓著不適,再不出門,在家里緊緊守著阿墨。阿墨白天里照舊讀書練武,照舊刻苦用功,照舊行得快坐得直,卻少了以前那股子蓬勃陽光的炯炯精神;晚上還是睡在駱青床上,卻沒再有親熱的舉動,連駱青的主動都沒有任何回應。見駱青成天到晚地盯著他,阿墨有一次咧嘴輕輕笑起來:“叔,你也放心,我是你養(yǎng)大的,養(yǎng)育之恩不敢忘,我沒有什么憤恨,也不會自尋短見。你去忙吧,忙你該做的事情?!?/br>駱青看他有形無神的笑臉,眼底發(fā)澀,不顧在外面人多,強健的雙臂像鋼鐵一般用力地抱住他,啞聲說:“阿墨,信我,算叔父求你,信我。叔會處理好的,一定能處理好?!?/br>駱青不敢讓阿墨攙和一丁半點,阿墨的三寶短杖看似神奇,其實對付起內(nèi)功強悍的高手時,效果會大大減弱。駱青自己親身試驗過,阿墨催使三寶短杖,能輕松讓他內(nèi)力遲鈍,卻不能當真制住他。連他都對付不了,又如何對付那不似凡人的詭異強者?阿墨老老實實地由他抱著,深深吸一口氣,聞著他身體陽剛的男子氣息,閉上滿是血絲的酸澀的眼睛,低低而木然地輕笑:“唔,好,我信叔。叔,你去忙吧,我很好?!?/br>次日,駱青便當真舍了阿墨匆匆出門。阿墨等他離開,走出院門,望著他在雪地中掛心焦急、一刻不敢耽擱的姿態(tài),眼眸一縮,胸中如被鐵斧鑿擊,臉龐驟然蒼白得勝過雪色,喉中剎那間竟再次有些腥甜,他皺眉咽下去,沒露出異樣,抬手招來一個守衛(wèi),令他將外總管時兆喚到書房來。時兆耽擱了下,硬著頭皮過來,一進門,雄健的漢子就跪地磕頭:“小少爺,您饒了我吧?!?/br>“別多說了,叔父背叛了我,你別逼我用比上次更直接的法子,免得后悔莫及。帶我去找他,我要親眼看看。只遠遠看一眼就回來,你放心,我駱阿墨不是潑婦,還不至于上門哭鬧上吊。”阿墨說話時嘴中的血腥氣味還未消散,臉上的微笑也淡得仿佛將要逝去。時兆只是磕頭求饒,憨聲憨氣地表現(xiàn)著他達練的口才。阿墨卻始終不為所動,又威逼脅迫,耗費良久時間。最后淡淡地低聲道:“這件事情,總會敞開說話,我也總會知道個清楚,現(xiàn)在我只是想提前看明白,早一刻,晚一刻,有什么區(qū)別?我是有求于你,以后你如果犯了錯事,我可保證助你一次。好話我只說這么多。下一句你聽清楚:叔父能背叛我,我也能背叛他,你如果還如上次那般欺騙我,我駱阿墨發(fā)毒誓,回來后必將你收入帳下,讓你當個光明正大,日日承幸的男寵。”最后,時兆妥協(xié)。騎馬行在路上時,接連陰郁了幾天的蒼穹終于又開始落雪,開始時只有點點星星的雪沙,后來變成了飄飄渺渺的雪花,再后來沒多久,卻成了鵝毛大雪,迅速落地,與舊雪積累到一處。“這雪要是能掩埋世間情悲恨苦,我倒愿長眠冰雪之下,就怕埋在其中,也是不得安寧?!?/br>自那日確定駱青背叛,而且極可能將要成婚之后,阿墨總是莫名的鈍痛卻淡漠。年少勃發(fā)的英氣迅速慘淡蒼白,如同陽光忽然變成寒霜。這種情緒仿佛是歷經(jīng)滄桑后的看破紅塵。阿墨自己都覺得,實在有些夸張了,不應該是這個樣子。阿墨跟自己說:區(qū)區(qū)一個尚未結(jié)果的情傷罷了,少年郎就應當奮勇去爭,去搶,去奪才是,總能奪回想要的人,總能霸占住想要的情意,怎么能受到這點打擊就索性完全舍棄?叔父不是我的毒瘤,他是我的摯愛,他不是還沒成婚嗎?我怎能說丟就丟?但是念頭閃過之后,半點波動也帶動不起來。這種冷漠得近乎邪佞的超脫,舍棄萬物,只剩自己本心,如同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