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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上,眼眸凈澈,凝神專注,精瘦的手掌將毛筆揮灑自如,細密的泥沙隨著毛筆留下不算精致的痕跡,但隨著他那掃抹圈點的動作,竟成不可增減的形象和意蘊。墨恒也席地而坐,從袖中取出白玉瓶,拔出瓶塞,一陣清香如天外仙草的芬芳。耿沖雙眼一亮,死死盯住白玉瓶,偷偷地貪婪地聞嗅香氣。墨言也微不可查地一頓,平淡的臉上浮現(xiàn)出濃重的晦暗、悲哀和不甘,下手毛筆一滑,山間白鶴一翅沖天,卻因泥沙非墨而模糊不明顯。法器有禁制幾重,丹藥也有靈品幾韻。墨恒目前擁有的法器中,梨木劍一重禁制,金戈法器二重禁制,攝魂鈴三重禁制。這剛剛由夏木遞來的墨云書的賜藥,則是五韻靈品的丹藥“潤經(jīng)丹”。白玉瓶□有四顆潤經(jīng)丹。墨恒倒出一顆,放入口中,再收起白玉瓶,閉目行功療傷。室內(nèi)清香散去。耿沖悄悄咽了口口水,心中猜測和期待著丹藥的效用。墨言也默默斂去神情的黯然,恢復最初的平淡,握緊毛筆,繼續(xù)他一個人的畫作。一刻鐘不到的時間,墨言身前畫作中,最后的空白已經(jīng)被鳥獸草木填滿。墨恒也收功睜開眼來。墨言拄著雙拐,起身道:“我畫完了,你還要看嗎?”聲音干凈清厚。墨恒知道他每次畫完,都會將地板上的泥沙水墨畫抹去,再洗凈地板,等地板干燥后,重新開始行書潑灑,便道:“先留著吧,待會兒再仔細看看?!?/br>墨言垂眸點頭:“好?!比缓蟛恢撜f什么,用雙拐撐著身子走到窗前,坐在老舊的木榻上,趴在窗前,靜靜地看向樓外遠天。十幾年前,他的母親就是往那個方向離開的,告訴他等她回來。他當時還很小,就趴在這里等,等到后來長大了,母親沒回來,他卻斷了雙腿,廢了經(jīng)脈。等到現(xiàn)在,終于知道再也等不來了。墨恒走到他身邊,陪著他靜靜看了半晌,輕道:“以后我若有時間,就來向你學畫吧?!?/br>墨言回神,太覺得意外。他聽不出墨恒是不是在開玩笑,但也分辨出墨恒似乎沒有惡意,便不大好意思,眼睛盯著窗外的枯樹,低道:“我,其實,我畫得也不好?!?/br>墨恒置若未聞,掏出白玉瓶,平靜道:“學畫,需要學資。我有煉氣中階的修為,法力也算夠用,有家母傳授的療傷法訣,剛好又得賜治傷靈丹,那么,我治好你的雙腿,再治愈你被廢的經(jīng)脈,想必足夠充當學資?”墨言渾身僵住,愣了愣,猛地轉(zhuǎn)頭看他。轉(zhuǎn)頭太猛,上身帶動得雙拐砰然落地。“怎么?”墨恒安靜地與他對視,挺直的身姿如臨風玉樹,雙眸黑澈平和。墨言怔怔地盯著他看,張口,聲音顫抖:“你,沒,沒騙我?”墨恒這才緩緩露出一絲笑容來,平靜道:“我是墨恒,你的弟弟?!?/br>墨言呼吸一滯,眼圈突然紅了,唇也抖,手也抖,張了張口,沒能說出話來。墨恒神情不改,拔下瓶塞,看著他那雙與梁弓宜有些相似的眼睛,淡淡笑道:“你比我大五歲,哭就太丑了。剛才我受傷未愈,是在服藥療傷,也需要親身試一試藥力如何?,F(xiàn)在看來還好,以法力化開丹藥為你療傷,想必你是承受得住的。”……逍遙閣中,墨云書負手立于窗前,寬闊挺拔的背影將光亮擋住。在他身后,墨雪行和墨獨舉止有禮卻不拘束。墨雪行道:“……孩兒原本也想,既然在萊國上躥下跳的都是不入流的邪修,那么無恒門出動弟子剿滅之肯定是輕而易舉。可剛才母親傳信叫我們倆過去,說邪修作祟猖狂。父親,您就允了我們吧?!?/br>墨獨也老實懇求:“父親,請您再傳授我倆幾個對付邪修的震懾咒法,免得我倆一不小心被人暗算,丟了咱墨府的威嚴啊。無恒門雖是小門派,可弟子眾多,俞姨是無恒門長老,我們倆過去,如果缺少實用咒法而被人笑話,俞姨肯定揍斷我們的腿。”萊國是墨云書天師守護的四國之一,無恒門便是萊國中勢力最大的門派。墨雪行之母俞晞慧,是無恒門掌門之妹,也是無恒門的護法長老,有煉氣大圓滿的修為,前些日子回無恒門安排清剿外來邪修之事。“哦?要震懾咒法?”墨云書眼眸深謐無波,沒有回頭,“震懾咒法無不是意念法咒,沒有任何一門可以朝夕練成。也罷,傳了你們,好生修習。”轉(zhuǎn)身抬手,屈指彈出兩道靈光,分別沒入墨雪行和墨獨的眉心。墨雪行和墨獨意念一轉(zhuǎn),將法咒記牢,嬉笑拜謝:“多謝父親賜法?!?/br>他們兩人與墨言同年,比墨問閑等人稍大,都是煉氣高階之巔峰的修為,不出數(shù)月便有晉升煉氣圓滿的可能,又都因母親受寵而自幼經(jīng)常得到墨云書的看顧,相處十九年,父子感情自然親厚。墨云書看著他們,神情也微顯溫和:“小心行事,不可大意?!?/br>……觀霞樓中,墨問閑等人邀請?zhí)K廷去溫泉梅林飲酒賞景。蘇廷意動,一手抓著虎玄青袖子,一手去摸他小腹,笑著眨眼道:“大師伯,墨府受四方國家供奉,可謂二百萬里之共主,酒水定然靈極仙妙,不會比您自己釀的百草酒差,您腹中酒蟲又可以解饞了。”虎玄青看他一眼,不動聲色地擋開他的手,起身道:“你們自去玩樂,不用陪我?!?/br>神識停頓在正為墨言療傷的墨恒身上,暗嘆:他之前被墨云書震散妙寶蓮花,經(jīng)脈受損不輕,絕非片刻就能療愈恢復,乃是忍痛為他人療傷。墨云書對待子女厚薄不均,任憑親子腿殘經(jīng)廢而不顧,不論最初有什么糾葛,都枉為人父!墨府無情更甚皇家,所言不虛;我入墨府而得遇良材,此行不虛。第十章墨言的腿傷和經(jīng)脈之傷慘不忍睹,又已過五年,非一朝一夕能夠恢復如初。若為他療傷,首要是治愈他破損的行功經(jīng)脈,使他能夠自我修行,如此一來,身上諸多小傷都能在修煉時得到靈氣溫養(yǎng)而成長復愈。墨恒明白這個道理,也沒打算以后再來事無巨細地為他治療。若能自行煉法,求人不如求己。墨恒沒有多說這些,只自凝神靜氣,令耿沖點燃炭火,關(guān)了窗門;讓墨言褪去棉衣,只著單薄里衣;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