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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 她眼光高,一心想要嫁個大英雄,大英雄殺伐決斷,聽著何等爽利,然而仔細想來,“殺”與“伐”下,又都是何等的血淋淋。 有那么一瞬間,她的志氣餒了,她甚至認同了父親——厲紫廷若不是個司令就好了,讓他隨著他們回北京去,錢和前程都算不得什么,他沒有,也無妨;他若想要,她也能給。 翠屏又在唧唧噥噥的說著什么,讓她心煩意亂起來,她想讓翠屏自己吃早飯去,可是話未出口,房門一開,厲紫廷走了進來。 他帶著一身的寒冷氣、血腥氣、以及煙草氣。進門之后,他先是看了翠屏一眼,然后才對著萬家凰開了口:“我昨天出城了,夜里才回來。” 翠屏識相的躲了出去,房門一關,只剩了他們二人。萬家凰依舊在窗前坐著,勉強抬頭望向了他:“我知道你出城了,昨天張副官長告訴了我。” “我的隊伍出了內jian,否則畢聲威不會專挑我在臨城縣時出兵。” “那你昨天出城,是抓內jian去了?” “是?!?/br> “抓到了嗎?” 他一點頭:“抓到了。” 萬家凰低下頭,不再言語——說什么呢?沒什么可說的,她不懂軍事,本沒資格插言,況且她算厲紫廷的什么人?就算她懂,也一樣是沒資格指手畫腳。 厲紫廷向她走近了一步,停下來,身體閃了一下,仿佛是想要去靠桌沿,然而隨即站穩(wěn)了,他還是對著她打了立正。 “我很生氣。”他垂眼看著她:“氣昏了頭,只想殺雞儆猴,忘了會打擾到你。” 萬家凰看見了他垂下的雙手,右手的拇指正一下一下搓著食指關節(jié),是個不安的樣子。 他的聲音又在上方響起:“很抱歉,嚇著你了。” “吊著的那個人,就是你說的內jian嗎?” “是?!?/br> “你鋤jian也罷,殺敵也罷,全有你的道理,我并沒有反對的意思。要說嚇著我了,也不至于,自從離開臨城縣,一路上我們什么沒見過?就算膽子小,如今也嚇大了?!?/br> “我看你像是有點不高興?!?/br> “我——” 她先是一遲疑,隨即才道:“我直說了吧,我不高興,是因為我看那人受刑時,你好像是很——很樂在其中。” “樂在其中談不上,不過是報仇雪恨了,心里痛快?!?/br> 她抬了頭:“真的嗎?” 他低頭俯視著她,目光直通通的:“我對你向來不撒謊。” 她移開目光,下意識的做了個深呼吸:“我還以為你和畢聲威一樣,也是個以殺人為樂的暴君?!?/br> 眼角余光中,她瞟到他那右手的小動作停了。 “日久見人心,我是不是,你可以看?!彼f。 她站了起來:“你吃早飯了沒有?” 他還是那么直挺挺的:“沒有,沒來得及?!?/br> “現(xiàn)在,一起?” 他微微向她傾身:“不生氣了?” 她實在是頂不住他那兩道目光,扭開臉輕聲答道:“誤會解開了,還生什么氣?” 萬家凰和厲紫廷出門時,正趕上萬里遙吃飽喝足回了來,見了面前這一對并肩而行的青年人,他小吃了一驚:“喲,你們——” 然后他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請,我不給你們擋路。” 萬家凰低了頭,嫌父親這句話說得油腔滑調,好像她和厲紫廷有了什么關系似的。同著厲紫廷出了這一道院門,秋風吹散了他身上的血腥氣和煙草氣,她就感覺鼻端繞著似有似無的一點芬芳,這芬芳偏巧她認識,是一款古龍水的氣味。 她逃難出來,身邊沒有香水,那么這氣味就只能是源于厲紫廷了。忍不住抿嘴一笑,她說道:“你只有一半像軍人?!?/br> 他緩步前行:“另一半呢?” “另一半,像是個花花公子?!?/br> 他沒反駁,只是微笑,又低聲說道:“吃過飯后,到我房里坐坐,好不好?” “你不要休息嗎?” “半夜回來時,睡了一會兒?!?/br> 她瞥了他一眼,就見他神采奕奕的,也不知道是真睡還是假睡。 早飯過后,萬家凰去了厲紫廷的起居之所。 他獨占了一座跨院,里面三間屋子,一間是臥室,一間是書房,余下一間小些的,是盥洗室。臥室和書房連通著,萬家凰進房之后四處的看了看,心內暗暗的吃了驚:厲紫廷一望便可知是個干凈利落的人,如今看了他的房間,她越發(fā)的要懷疑他有潔癖。房間布置得很簡單,臥室里有床有柜,書房里有桌有椅,無論是顯眼的床柜桌椅,還是不顯眼的犄角旮旯,全是一塵不染。床頭放著方方正正的一疊被褥枕頭,被頭也是潔白。 “這也好?!彼粍勇暽?,暗里忖度:“總比那不講衛(wèi)生的糙漢強得多?!?/br> 厲紫廷從桌旁拉開一把硬木椅子,請她坐了,然后轉身走到書架前,從最高的一格上取下了個茶葉罐子。單手托著茶葉罐子,他像托著個什么圣物似的,昂然的出了去,隔著一道門簾,她聽見了嘩啦啦的倒水聲。 “不必麻煩了。”她提高了聲音:“剛才不是喝過茶了?” 簾子后頭傳出了他的回答:“我這里有點好茶?!?/br> 隨后簾子一動,是他手端托盤,用腦袋將簾子挑了開。萬家凰忍笑起身,走過去為他將簾子掀了開:“辛苦辛苦,要你親手為我沏茶?!?/br> 他先將托盤放到了桌上,然后搬過另一把椅子,等她回來坐下了,他才也落了座。伸手將一杯茶端到了她面前,他說道:“這里比不得北京天津,我實在是沒什么可招待你的?!?/br> 她看著他的雙手,近距離的看過去,他的手粗糙而又潔凈,幾處手指關節(jié)上有深色的硬繭,她小時候,家里有個看家護院的武師,拳頭上就有這樣的硬繭,是練功夫練出來的。 “你從哪里學來的功夫?”她有點好奇:“軍校還教這個嗎?” 他抬頭問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對令尊說,我是由我二叔撫養(yǎng)長大、我二叔是個生意人嗎?” “記得?!?/br> “他的生意其實是開武館。我從小在武館長大,學的也是拳腳功夫。后來在我十二歲那年,二叔在外面惹了仇家,被人打死了?!?/br> 萬家凰倒吸了一口冷氣:“那你——” “武館關了門,二嬸把我趕了出去。” “那你怎么辦?你才十二?!?/br> “為了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