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走鋼索，除了緊跟著前方的厲紫廷，再?zèng)]別的選擇。

    忽然斜刺里伸來了一只手，在她臉上摸了一把：“兄弟，哪兒弄來的娘們兒？”

    她嚇得睜了眼睛要躲，走在前方的厲紫廷這時(shí)回了頭，單手舉起步槍一頂對方的胸口：“老子弄回來的，你別他媽亂動(dòng)！”

    那手立刻縮了回去：“這他媽又不是你老婆！”

    厲紫廷把步槍收了回去：“那你還跟我廢什么話？別耽誤我找地方討老婆?！?/br>
    那手遙遙的一指：“那邊有空屋子，好幾間呢，夠你們幾個(gè)玩的了。”

    厲紫廷沒言語，而萬家凰只覺身下一震，正是驢車?yán)^續(xù)上了路。厲紫廷和那士兵的對話，在她的腦海里又回響了一遍，那兩人的一問一答是如此的流暢，讓她忽然犯了嘀咕：厲紫廷——如果這回打了勝仗的是他，率兵進(jìn)城了的也是他——那么他會(huì)不會(huì)也像畢聲威和畢聲威的兵一樣，滿城的殺人放火、搶男霸女呢？

    反正有一點(diǎn)是可以確認(rèn)了的：他當(dāng)真是殺人不眨眼。

    她感激他的救命之恩，但也怕了他。

    驢車顛顛簸簸的前行，片刻之后就到了城門口。城門口的景象堪稱凄慘，首先城墻就已經(jīng)坍塌了一大片，城門內(nèi)外也沒了往昔的繁華車馬。一隊(duì)士兵拄著步槍，懶洋洋的守門，遠(yuǎn)遠(yuǎn)見了厲紫廷這一行人，因?yàn)椴幻骶屠?，所以就單是呆呆的看?/br>
    等驢車走到城門口了，厲紫廷不等人問，先開了口：“兩個(gè)娘們兒，給城外兄弟送的！”

    守城士兵來了精神：“就送倆？”

    “后頭還有，我們是打頭陣的?！?/br>
    守城士兵笑嘻嘻的讓了路，因?yàn)槌峭獯_實(shí)是還駐扎著一個(gè)營，城里搶得熱火朝天，城外眼巴巴的干看著，實(shí)在是不公道。所以城里往外送酒rou送女人，乃是合情合理之行為，不值得懷疑盤查。

    于是，萬家的所有人，就這么像做夢一樣，一步邁出那個(gè)活地獄，走到城外去了。

    在一處小山坳子里，驢車停了。

    車上的蘆席卷子被解了開，萬家凰和翠屏重獲了自由。車上胡亂堆了些柴草，柴草下面還藏著一只手提箱和一包衣物。萬里遙手忙腳亂的先脫了外面的軍裝——活到這么大，沒沾過這么臟臭的衣服，以至于他這一路上是強(qiáng)忍著淚水和午飯，生怕自己一張嘴就會(huì)嘔出來。

    轉(zhuǎn)向厲紫廷，他開了口：“厲司令——”

    厲紫廷截?cái)嗔怂脑挘骸叭f先生，叫我紫廷就好?！?/br>
    “好好好，紫廷，我們接下來要怎么辦？還得坐驢車嗎？我受不了了，這驢車硌得我尾巴骨生疼??！”

    萬家凰剛用手帕蘸水擦凈了臉，這時(shí)就一邊用手指梳攏頭發(fā)，一邊瞪了父親一眼。然后面對了厲紫廷，她說道：“謝謝你，你這回是救了我全家人的性命?！?/br>
    他微微的一笑，沒看她，自顧自的低頭去脫那軍褲：“應(yīng)該的。”

    萬家凰盯著他的腿，發(fā)現(xiàn)那血跡已經(jīng)滲透了軍褲。他自己也看出來了，便走去那一包衣物跟前，翻出了一條黑褲子套了上。

    萬家凰說道：“你到車上坐著去吧，該往哪個(gè)方向走，你發(fā)話就是，讓張順和二順趕車?！?/br>
    他將兩卷子蘆席展開了鋪在驢車上，然后對著萬里遙一點(diǎn)頭：“萬先生先上來吧?！?/br>
    萬里遙苦了一張面孔：“還坐？屁股疼啊?！?/br>
    萬家凰來了脾氣：“爸爸！不許挑三揀四，疼也給我忍著！”

    厲紫廷這時(shí)望向了她：“你也上來。如果遇到關(guān)卡盤查，你我算是一對夫婦，萬先生就是家里的老太爺。丫頭還是丫頭，二順還是二順?！?/br>
    說到這里，他望向了張順：“小子，貪生怕死是人之常情，我替萬先生原諒你。不過你得將功補(bǔ)過，再別鬧出紕漏來?！?/br>
    張順用力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對著萬里遙，撲通一聲跪了下去：“老爺，我對不起您，您白養(yǎng)活我一場了?！?/br>
    萬里遙連連擺手：“快趕驢上路吧，等回到北京了，我再罵你?！?/br>
    趁著天還亮，張順趕了驢車，向著鄰縣的方向出了發(fā)。二順和翠屏在車下跟著走，車上坐著萬家父女和厲紫廷。車上就是那么大的一點(diǎn)地方，萬家凰抱著膝蓋，背對了厲紫廷，萬里遙忍著尾骨疼痛，倒是開了話匣子：“我說紫廷老弟啊——”

    “不敢，我在您面前，算是晚輩?！?/br>
    “是么？請問老弟今年貴庚？”

    厲紫廷答道：“我二十八，比令嬡要大上幾歲吧？”

    “大得不多，小女今年二十五。”

    “那您看，我可不是您的晚輩嗎？”

    “這么一算，還真是。”

    “您說您要回北京家里，那么這一回，是要長住，還是辦事？”

    “我是打算回去就不回來了，辦事倒是沒什么可辦的，我家里就是我們父女二人相依為命，日子清靜得很?！?/br>
    “哦……”

    扯了這么一聲意味深長的“哦……”之后，厲紫廷又問了話：“令嬡還未婚配嗎？”

    “唉，紫廷賢侄，你是有所不知。我家這位小女，處處都隨了我這個(gè)父親，眼光志氣全高得很，一般的凡夫俗子，哪里能入她的眼？結(jié)果一年復(fù)一年，就這么耽誤下來了。說起來啊，這也是我萬某人的一樁心病。令尊有著紫廷賢侄這樣的好兒子，定然就沒有我這樣的煩惱了?！?/br>
    說完這話，萬里遙無意間和厲紫廷對視了，忽然發(fā)現(xiàn)厲紫廷在笑——在他的印象中，這小子要么是面無表情，要么是似笑非笑，然而這回他是真笑了：“哪里。我也還是光棍一條?！?/br>
    隨后，他扭頭對著萬家凰的后腦勺低聲說道：“我和萬小姐同命相憐，真是有緣?！?/br>
    萬家凰心里別別扭扭的，正后悔自己先前待他太冷酷，結(jié)果冷不丁的聽了這么一句話，那份悔意登時(shí)煙消云散：“哼，不敢當(dāng)?！?/br>
    厲紫廷含笑轉(zhuǎn)回了頭，結(jié)果也是一怔，因?yàn)槟侨f里遙以手托腮，微皺了眉頭，正饒有興味的盯著他看，一邊看，一邊嘴唇微動(dòng)，擠出了兩個(gè)字：“光——棍——？”

    第九章  9父親的心事

    自從得知了厲紫廷的光棍身份之后，萬里遙似乎就把方才所受的大驚嚇全忘懷了。

    話，他是沒有多說半句，所以萬家凰不回頭，也不知道她父親的所作所為——她父親將胳膊肘支在膝蓋上，歪著腦袋托著腮，替他女兒報(bào)了個(gè)淋漓盡致的仇。目光在厲紫廷的臉上身上來回打了無數(shù)個(gè)轉(zhuǎn)，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