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清爽了許多。她面上多了些笑意，拿起衣服，卻滯了滯。

    這個，應(yīng)該怎么穿？

    鬧了半天，最后還是不得不再次請進(jìn)娜云大娘來幫忙。

    還好娜云大娘是個熱心善良的諾西女人，手腳又勤快麻利，并不把這一樁小麻煩當(dāng)回事，反而因為聞琦年的蠢萌樣子笑了起來，像個母親般撫了撫少女細(xì)嫩的臉。

    聞琦年從那只溫?zé)岬氖稚细惺艿搅艘还删眠`的母愛滋味，她僵了僵，連忙低下頭，咬住了下唇。

    娜云大娘為她穿好了一身諾西少女的服飾。

    雖然已經(jīng)臨睡，但娜云大娘非要讓大伙兒都瞧瞧聞琦年的打扮，便仔細(xì)地為她梳了長辮子，又帶上了由各色彩珠串制成的精致發(fā)飾。

    頓時，中原少女搖身一變，成了一名活脫脫的諾西未婚美人。

    娜云大娘退后幾步一看，也被美人驚艷，不禁十分高興，立刻就要帶她出帳見人。

    聞琦年尚且還沉浸在被婦人梳頭時的熟悉感中，腦海里浮現(xiàn)出了一抹朦朧模糊的身影，正是前世她又愛又恨的母親。

    時隔多月，忽然又想起自己的母親，她心中百味雜陳，一時之間，竟就怔怔地被娜云大娘拉了出去。

    “快來看看玉妹子！”

    奚詠聞聲，隨意地抬眸一看，頓時目光釘住，凝在了聞琦年的身上。

    她一身五彩的袍裝，襯得人嬌艷如同鮮花。

    一雙清冷俏麗的眼眸在火焰的照耀下流光溢彩，殷紅的唇瓣輕輕抿著，臉頰還存了些緋紅，頸間掛著一串瑪瑙項鏈，在火光下熠熠生輝。

    行走之間，珠串相互碰撞，發(fā)出微小的泠泠聲響，美人的目光輕輕看向他，當(dāng)真是明眸皓齒，澤玉生暈，讓人目眩神迷。

    “嘶——”

    烏格爾有著傳統(tǒng)諾西男人的審美眼光，所以之前對身穿中原衣裳的聞琦年并無甚感覺，可眼下見她穿上諾西服飾，立即眼前一亮，只覺得少女貌如天仙，看傻了眼，臉上的紅團(tuán)也深了幾分。

    這一聲吸氣驚醒了奚詠，他微微一笑，別過眼，暗自按捺著內(nèi)心的悸動，過了片刻，才又看了回去。

    公子心中的悸動有如夏夜荒原，割不完，燒不盡，長風(fēng)一吹，野草就連了天。

    一開始，聽著眾人的贊美聲，聞琦年還有些羞澀，但她看見奚詠轉(zhuǎn)過頭，沒有任何反應(yīng)后，心思也淡下了許多，落落大方地在篝火旁坐下。

    她感覺心中似乎有些作梗，卻又察覺不出是何情緒。

    熊熊火焰映照著他們，燒裂的樹枝發(fā)出噼啪的響聲。

    聞琦年接過娜云大娘遞來的濃香羊奶，低聲道謝后，淺淺喝了一口。剛放下矮腳銀杯，她就和奚詠目光相撞。

    奚詠的眸色依舊柔軟溫和，毫不避諱地看著她，唇邊帶著一抹雅致的笑，在這草地的無邊夜色中，濃郁的異族風(fēng)情世界里，他依舊保持著自己通身的謙謙君子之氣質(zhì)，像是不會被任何環(huán)境所影響。

    他一如既往的清潤嗓音里似乎壓制了什么情意，忍了忍，緩緩開口說道：“式玉，真的很漂亮。”

    聞琦年才消下去的緋紅又升了上來，面頰有些發(fā)燒。她掩飾著手足無措，心中對自己異常的反應(yīng)也感到有些詫異。

    怎么回事呢？剛才那種胸中悶得慌的感覺一下就消失了。

    聞琦年心煩意亂，索性把這些奇怪的感覺通通拋在腦后，努力佯裝出隨意的笑容，打趣道：“是嗎？奚大公子可是很少夸我呢?！?/br>
    這話一出，她又覺得語氣不大正常，居然……有一些陰陽怪氣。

    奚詠是何等聰明的人，見狀，眼睛亮了亮，撲哧一笑，正還想說些什么，卻被不解風(fēng)情的烏格爾拉起了身：“詠大哥，你也快去洗澡罷！”

    這話一岔，便也不好說出口了。

    聞琦年眼睜睜地看著奚詠被拉去了另一個氈帳，臨進(jìn)時，烏格爾掀起皮簾子，帳中的燈光xiele出來，照亮了奚詠，他便轉(zhuǎn)過頭向她眨了眨眼，像是個幼稚的小男孩。

    他背后是一大片秋冬野原的夜色，新月普照世間，而俊秀的公子立在帳前，芝蘭玉樹，身上落著昏暗中唯一的亮色。

    萬物頹唐垂敗，惟有他金光耀眼。

    奚詠微微偏了頭，眉眼精致，輪廓深邃。他彎著嘴角，向來沉靜的眼眸一眨，竟然露出幾分頑劣痞氣，像是看穿了她羞怯而又別扭的心思，正在偷偷歡喜。

    十五年來，聞琦年早就見慣了他翩翩佳公子的模樣，不覺得有何特別。但當(dāng)這個溫潤如玉的青年忽然作出小兒憨態(tài)時，卻足以讓人感到從未認(rèn)識過他。

    她愣怔地望著已經(jīng)放下簾子的帳門，纖手無意識地揪起了枯黃的草葉，只覺得臉上燒成一片，心律有些不齊。

    這樣的情緒究竟是什么……

    忽然就不知道再如何與他正常說話了，似乎一開口就會出丑。

    也忘記了以前是和他怎樣和平相處的。

    ☆、第三十八章

    聞琦年心里暈乎乎的, 卻還要強裝平靜地與烏格爾等人歡聲笑語, 她的額前出了些許薄汗，手旁已經(jīng)有了一小堆被揪下的草葉子。

    少女端坐在篝火旁，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卻是時不時偷偷看一眼十步開外的氈帳。不知為何，她心中有些緊張, 生怕奚詠突然走出來。

    不過，該來的還是會來。

    聽見簾子被掀起的聲音, 聞琦年還微微笑著的小臉立即一僵, 捏緊了手，只能木然地看著火堆。

    有人緩步走了過來, 帶著皂莢的清香, 攜來溫柔的晚風(fēng), 在她的身側(cè)輕輕坐下。

    眾人都在笑，好生奇怪。

    聞琦年垂著頭, 也不知道那些人究竟在笑什么, 卷翹的睫毛飛速扇動著。

    “式玉?！甭犚娚砼缘娜碎_口, 聞琦年咬緊了唇。

    奚詠繼續(xù)說：“抬頭看看我。”

    聞琦年刻意地做了番表情管理，視死如歸地抬起了臉, 卻發(fā)覺原來是奚詠沐浴后竟作了烏圖爾那樣的打扮，簡單梳了細(xì)辮，襲了藏紅衣袍，與他的氣質(zhì)十分違和。

    難怪大家都在笑。

    聞琦年瞧著窘迫的他, 也捂嘴樂了起來，尷尬的心情一掃而空，鳳眸里閃爍著無盡揶揄。

    奚詠無奈地摸了摸她的小腦袋，溫和地說：“連你也嘲笑我?！?/br>
    奇異地，兩人之間的氣氛并沒有如聞琦年想象中的那般變了味，反倒更和睦了些。

    奔波了幾日才在義柯歇下，本應(yīng)沉沉睡去的聞琦年卻毫無睡意，望著帳頂天窗外的繁密星辰，心中一片茫茫。

    第二天一早，初陽將將升起，照亮了整片義柯大地。

    遠(yuǎn)方出現(xiàn)了一條細(xì)細(xì)的黑線，原來是來了一支望渚的商隊，約有十幾人，七八輛簡易馬車。商隊的老板是個看起來面相樸實機靈的男人，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