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桕點頭，在旁邊站了站，“那我在這兒陪陪您?！狈凑蟾邕€沒來，雖然眼前是個素不相識的人，但畢竟是個坐輪椅的老人，把她一個人扔這兒始終不太放心。

“我沒事，不用陪。”

“我也沒事，和您嘮嘮嗑?！鳖欒陥猿?，笑出一口大白牙。說著朝四周看了幾眼，推著奶奶走到路旁有椅子的地方，停下，“就在這兒，不遠，您家人也能看到?！?/br>
奶奶倒也不再堅持，笑道：“好，小伙子很熱心嘛，人也長得俊?！?/br>
顧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坐在一旁。

奶奶起初雖然說不讓他陪，但顯然還是有很多話可以嘮的。

“小伙子你本地人吶？”

他考慮幾秒，在自己到底是不是本地人這一問題上有點糾結(jié)，最后還是給了肯定回答。

“那挺好，我看你們這兒環(huán)境不錯?！蹦棠躺酚薪槭碌攸c點頭。

“您不是本地人？”顧桕好奇問。

“我南方人，前段時間才搬來。”奶奶笑了笑，很看得開，“我要看病，孫兒要讀書，就到這兒來了?！?/br>
顧桕拿捏著分寸，沒提病的事，怕戳到別人痛處，“那您普通話說得挺好。”

“我以前是教書的，教語文。”奶奶好似在回憶，隨后一臉驕傲說道，“我孫兒成績很好，語文最好，下學(xué)期要轉(zhuǎn)去梅城一中讀呢，聽說是你們這兒最好一中學(xué)?！蹦棠填D了頓，問：“看你背的書包，也在讀書吧？”

顧桕聽到梅城一中時微微吃驚，嗯了一聲，“我也在梅城一中?！?/br>
“巧了，一個學(xué)校呢。你多大了?。俊?/br>
“十七。”

“我孫兒也正好十七，那敢情好，說不定以后還能做同學(xué)呢?！蹦棠堂嫔幌玻暗葧核麃砹四銈兛梢哉J識認識。”

顧桕笑了笑沒說話，這種長輩強拉著交友什么的，自己是第一次經(jīng)歷，以前倒是經(jīng)常聽林從提起，聽說尷尬無比。

一問一答間又過了幾分鐘，別說和老人說話還是挺有意思的，可以了解到許多從沒聽過的趣事，很有年代感。

一老一少正說到興頭上，一道聲音突然傳來——“奶奶？”

顧桕順著聲音側(cè)頭望去，一輛的士停在路邊，車上下來一人，看起來和自己年歲差不多大，穿著一件簡單的白T恤，手中像是提著一袋子藥和小蛋糕。逆著蝦子紅的夕陽撒下的光，看不太清長相，只知道很高，身形較為清瘦。

“寶啊。”奶奶轉(zhuǎn)過頭去，笑著問：“藥買回來了？”

“嗯，還買了蛋糕?！蹦侨苏f道，聲音很好聽，低沉中帶著點上揚感，咬字很清晰。

聽對話大概能猜出來這位就是奶奶口中所說的孫兒了，顧桕內(nèi)心好奇，靜靜地坐一旁沒作聲，但心中因奶奶嘴中所喊的“寶”這個稱呼而感到有點好笑，也提不上來好笑在哪兒，就是覺得陌生且奇怪，這種稱呼不應(yīng)該用在一個即將成年的人身上。

“來來來，認識認識?！蹦棠虒⒆约簩O兒招了過來，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問顧桕：“瞧我這記性，聊了半天還沒問你叫什么名兒呢？”

“顧桕。”他忙回，也沒解釋，直接換了個更親切的稱呼，“您直接叫我小九吧，數(shù)字九，簡單好記，家里人都這么叫?！?/br>
“行，小九?！蹦棠绦χ榻B，“這是我孫兒，沈途，旅途的途?！苯又謱ι蛲菊f，“這是小九，剛碰到，在這兒陪我聊了好一會兒了。”

沈途抬眸掃過來，神色平淡地點了點頭以示問好。

顧桕抿唇，直視過去，對他笑了笑。

總算是看清長相了。眼前的人皮膚很白，加之身形偏瘦的原因顯得整個人有點病態(tài)，但如若只看五官便不會這么覺得——眉、眼、鼻子，都是偏硬氣的那種，除此外周身還帶著很重的疏離感。

盯著眼前人看了好幾秒，顧桕挪開眼，腦海中出現(xiàn)一個詞——反骨。曾經(jīng)不知道在哪本書上看過，聽說這種長相的人渾身反骨，不服管教且極具個性，隨性隨心，就是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先拋卻這些真真假假不談，就……還挺好看的。

這是他第一次將好看這種詞用在一個陌生人身上，身邊的熟人有好看的，他從不會吝嗇使用，比如自己的兩個哥哥，再比如自己的姐夫，但他們都是實實在在的好看，擱在人群里都是萬里挑一的，例如像林從那種他就從不會給這種評價，雖說是朋友，但怎么說呢……真有點配不上好看這個詞，雖說也長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就是感覺不對味，只能說是長得正常。

他姐就經(jīng)常說他是因為身邊人長相都屬上乘，所以口味養(yǎng)刁了，顧桕則每次都會反駁，畢竟身邊人這個概念也包括了他姐，這一點他很不認同。

“你們以后可是同學(xué)呢，說不定還能分在一個班?！蹦棠绦χ灶欁缘卮叽伲摆s緊把微信什么的都加上，年輕人不就愛玩這些嗎？”

沈途彎腰幫自己婆婆掖著腿邊的薄被，露出略顯無奈的神色。

顧桕看著身旁人的反應(yīng)，有點想笑，倏然想起了林從下的結(jié)論，被迫交友是很尷尬的。他現(xiàn)在倒不這么認為，反而覺得人生中的第一次被迫交友，怎么形容呢——還挺有趣？

“微信就算——”沈途掖完薄被直起身子，想出聲拒絕。

“既然都要做同學(xué)了，早加遲加都一樣?！鳖欒暝缫蚜系剿胝f什么，先一步從口袋里拿出手機出聲打斷。

顯然面前的人沒想到他會給出這樣的反應(yīng)，稍顯驚訝地看著他。

顧桕佯作沒注意，調(diào)出自己的二維碼將手機遞到他面前，微瞇著眼笑著說：“同學(xué)，吶，加吧?！?/br>
沈途挑眉，審視他幾秒，拿出自己的手機。

“對，這樣才好嘛?！蹦棠炭粗鴥扇撕蜌獾臉幼?，很是開心，“年輕人就是要多交朋友，古話說得好，多個朋友多條路，你看，現(xiàn)在這不就多了條路?！?/br>
顧桕同意了好友申請，樂呵地應(yīng)道，“對對對，多了條大馬路?！?/br>
奶奶被他一句話逗得直笑，“喲你這孩子，還真是有趣?！痹捯魟偮?，一旁沈途的目光從自家奶奶身上離開，蹙眉凝視著顧桕。

正笑著，手機鈴聲想起，顧桕接通，那邊傳來宋南岸的聲音。

“大哥。”他道，站起身視線越過沈途朝外看了一眼，一輛黑色的私家車停在路口，車牌他很熟悉，找到目標后將視線往回收，掃過沈途時倏然發(fā)現(xiàn)他們倆竟然身高差不了多少。

“在哪兒？”那邊問道，打斷了他想繼續(xù)比較身高的思緒。

他收回視線，“我看見你了?！闭f著將放在椅子上的書包背回肩上，“馬上來。”

那邊應(yīng)了一聲，電話掛斷。

“家里人來接了？”奶奶問。

顧桕嗯了一聲后出聲告別，語氣很是禮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