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騰連忙留人，“既然都已經(jīng)到門口了，還請宋大人賞個薄面，進府喝杯茶再走。”

宋奚遲疑了下，方點頭應(yīng)允。

王子騰前頭帶路，宋奚與他并肩，賈赦隨后跟著進門。

吃了茶后，王子騰便張羅要治酒款待宋奚。宋奚連忙推拒，表示他不能反客為主，今天賈赦才該被酬謝的人。

王子騰轉(zhuǎn)而看向賈赦，“那——”

“我而今是不能吃酒的，你若此般熱情，何不帶我們到你的園子里走一走？”

王子騰一看宋奚并沒有否決的意思，連忙應(yīng)承說好。不管是什么待客的法子，只要能把宋希多留一會兒下來就行。

一行三人便零星帶著幾個隨從，逛起了王家的后花園兒。

王家的園子比不得宋府精致有意境，但有種磅礴的氣勢，什么景兒都是成片的。比如竹林，密密麻麻放眼便是一大片，池塘也很大，水榭也比別處寬敞很多。

宋奚走了大半個園子，也照著賈赦所言，往地面瞅了瞅，卻并沒有看到新翻土的痕跡。

賈赦捂了下肚子，轉(zhuǎn)而跟二人告歉，出恭去了。豬毛和另外四名偽裝成小廝模樣的密衛(wèi)也都跟著他去了。

前面自有王家的小廝帶路，等賈赦進了茅房，豬毛就指使那名小廝去泡茶。

豬毛不大好意思的小聲對其道：“我們老爺近來很愛養(yǎng)生，就養(yǎng)成個怪毛病出來，出恭完事兒后不僅要凈手，還得喝一碗紅棗枸杞煎水，還要麻煩你去準備一下?！?/br>
小廝雖覺得這癖好奇怪，卻只得應(yīng)承去了。

賈赦立刻出來，吩咐那四名密衛(wèi)，“園子?xùn)|邊都已經(jīng)查過了，你們分工去西邊和北邊兒。就看偏僻之處。若是有什么地方草木長得格外茂密，與周圍其他地方差異很大，也記得告訴我。只有一炷香的時間，一炷香后你們從茅房的后窗跳進來找我?！?/br>
四名密衛(wèi)領(lǐng)命，立刻腿腳麻利的散開。

宋奚和王子騰便在水榭等候。王子騰上了最好的茶給宋奚，請他品嘗味道如何。

宋奚嘗了一口，便把茶放在桌上，淡淡笑道：“尚可。”

王子騰立刻懊惱自己失言。宋奚什么世面沒見過，什么好茶沒喝過，自己還在他跟前顯擺這個。

王子騰忙轉(zhuǎn)圜余地，“我是個粗人，不懂這些個，什么茶啊水啊我都不挑剔。他們說這茶好，我也喝不出來，宋大人博學(xué)多才，見多識廣，我便禁不住好奇想知道這茶到底好在哪兒。果然是那些人瞧我不會喝茶，故意弄這個來誆騙我這個粗人！”

“此茶乃廬山云霧，茶產(chǎn)在云霧蒸蔚中，極有勝韻，很合適王大人。王大人勿要怨錯了人。”宋奚道。

王子騰作恍然大悟狀，點了點頭，好像他才知道這茶的來歷一般。王子騰晃了晃茶碗，看著碗里的茶湯，訕笑道：“我可真是個粗人，以前就聽人說過，這茶未必一定要喝到嘴里才能辨好壞？”

“條索緊湊，葉嫩勻齊，香凜持久，且湯色清澈明亮，便可稱為好茶了。”宋奚語調(diào)平淡的陳述，他上次說這種話還是八歲的時候。

“竟有如此多的道理，宋大人果然見識廣闊，非我等庸俗之輩可比?！蓖踝域v連連拱手贊嘆道。

宋奚只微微扯起嘴角，敷衍他謬贊了。

“都聊什么？”賈赦興沖沖走了回來。

宋奚抬眼一瞧他那表情，估摸是有了結(jié)果，便起身道時候不早了。賈赦便立刻和王子騰告辭。

王子騰又留了兩句，見他們執(zhí)意要走，也沒法子，只好熱情相送。

王子騰之妻李氏隨后聽王子騰講述經(jīng)過，便有些擔憂，“老爺起初在宋大人跟前有賣弄之嫌，會不會惹人厭了？”

“你個婦道人家懂什么，他后來和我說這些依然算是話多了，一改開始那般冷淡的態(tài)度。文人嘛，都自傲，你捧著他讓他顯擺才學(xué)，他自然就會覺得你好相處。未必一定要會什么詩詞風韻。你就看他為何會和賈赦來往，還不是因為賈赦太蠢笨，擱在他身邊才能顯出他的能耐來?！蓖踝域v道。

李氏想了想，覺得可能是這個道理，遂忙贊嘆王子騰的厲害。她轉(zhuǎn)而笑著去給王子騰捶肩，跟她講了講王升景上學(xué)的事兒，轉(zhuǎn)而問他今晚要不要宿在她這里。

王子騰伸手端起茶，喝了兩口，才蹙眉疲乏道：“最近公事太忙，便是端陽節(jié)我這個京營節(jié)度使也不能得閑，反而要比平常更忙。晚上還得出去帶各將領(lǐng)巡一趟街。”

李氏表情立刻閃出失落，卻也不好多說什么，只囑咐王子騰要適當歇息，別累著自己。

王子騰“嗯”了一聲，便起身道：“我去考校兒子功課。”

李氏本要攔著，想勸王子騰今天過節(jié)就放那孩子一碼。豈料不及她張口，王子騰就已經(jīng)大步流星走出去了。

王升景住在王家后花園西邊的翠碧苑，翠碧苑隔壁是一所荒院子，故而此處十分寂靜，也適合他練武讀書。

王升景被王子騰教育的文武雙全，此刻正在屋內(nèi)習(xí)書。聽聞父親來了，嚇得手一抖，筆摔在了字帖上。

王子騰進門后看一眼，揮手打發(fā)走屋里的丫鬟，“看來事兒又沒成?！?/br>
“他們說最近風聲緊，沒好貨。兒子一定盡快幫父親找。”王升景起身后，垂著腦袋們悶悶地跟王子騰道。

“沒用的東西。”

王子騰狠狠瞪王升景一眼，負手而去。

……

馬車上，宋奚問賈赦可查到什么沒有。

賈赦搓搓下巴，“時間緊，只查到了些苗頭，具體是不是真的，還要等回頭通知王家的探子去再行證實?！?/br>
“你的探子可靠么？”宋奚問。

賈赦想了想，搖頭，“肯定不像你手下養(yǎng)得那些死士，我這里的人除了利益關(guān)系，就全靠自覺了?！?/br>
宋奚禁不住笑起來，指了指賈赦，“倒覺得你像是損我，養(yǎng)出來的探子算什么能耐，便是你這樣能駕馭三教九流的人才叫真厲害。你和我具體說說?！?/br>
“好，看在你幫忙的份兒上，就教你一招。兩點，第一曉之以情，第二動之以利。讓他們明白做這件事不僅得利有錢，還能幫助他人，成為匡扶正義的無名俠士。其實這人吶，不管生活多苦，身份多卑賤，很多人心中都懷著俠夢。你就瞧街邊那些三歲的小娃娃，都還拿著棍子揮舞著，喊著要鋤強扶弱。

所以當你在錢和心兩方面都能滿足他們的時候，多半人都會選擇愿意。也有不愿意的，那就不在網(wǎng)羅范圍內(nèi)，便不需要再搭理了?！?/br>
“就這么簡單？”宋奚驚訝地問賈赦。

賈赦點頭：“很多事情都很簡單。不過說著容易做著難，在說服人方面，你要找個嘴巴厲害的才行。我身邊就有一人有這個能耐，免了我不少麻煩?！?/br>
宋奚知道賈赦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