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過火，喊著告官，罵他不孝，還要當(dāng)眾執(zhí)行家法打他……

“哎呦，腦仁兒疼?！辟Z母握拳捶了捶自己的腦袋，眼下這境況真叫她煩得要命了。

王夫人紅著眼站起身，忙吩咐人去請大夫，

“我一個人靜靜便罷了?！辟Z母擺手，叫他們走。

鴛鴦便攙著賈母往寢房去，玻璃隨后跟著。

“我去取些安神香來，給老太太安安神?！辈ＡУ馈?/br>
鴛鴦別她一眼，“快去吧。”

玻璃應(yīng)承，忙取香點燃。

賈母被鴛鴦攙扶躺下之后，便道：“這孩子倒是伶俐，想得周全，以后便叫她進(jìn)屋里伺候?！?/br>
玻璃一聽，忙甜笑著給賈母謝恩。

賈母正難受著，瞧這丫頭笑起來有股子憨勁兒，好像什么都不愁似得。賈母被這情緒感染，倒寬心不少，便叫鴛鴦再拿些錢賞給她。

“您這會子還是先顧好自個兒，打賞的事兒以后有的是時候?！?/br>
鴛鴦就坐在床邊，用手撫慰著賈母的胸口，勸她莫要再動氣。玻璃那邊，就叫她先出去待命，回頭自會再給她拿錢就是。

“就只剩下你關(guān)心我了?！辟Z母嘆道。

“老太太快別這么說，尚還有兒子們孝敬您呢。而今大老爺被圣人召見了，豈不是好事？才剛那不過鬧了個誤會罷了，叫大家以后休要提，便就過會子忘了，誰會掛心。倒是大姑娘那里，得勸慰勸慰，卻也不打緊，有二太太照看呢?！?/br>
提起賈赦，賈母就瞅得狠狠皺眉頭，“是這個理兒，可瞧瞧老大做得事兒。他救十五皇子這么大的事兒因何不告訴我們？”

鴛鴦打量賈母臉色尚可，才道：“有些話不當(dāng)我講，此刻就怕老太太看不明白，便是嫌我嘴爛我也要說的。大老爺而今這樣是寒了心，和您生隔閡了?！?/br>
賈母多少也猜到這樣，不過此刻聽鴛鴦親口說，還是十分驚訝。賈母氣得啐了一口，“他一個混賬畜生，憑什么寒心？”

“老太太您真沒發(fā)現(xiàn)？”鴛鴦瞄一眼賈母，躊躇不已，有些話她不好說出口。

賈母惱鴛鴦話說一半，饒她無罪，非要鴛鴦細(xì)說。

鴛鴦只得道：“就比如從賬房取銀子，大老爺明拿錢正經(jīng)用，您便看不上，狠狠給了一頓訓(xùn)斥。而二房那邊，且不管是何種緣由，確實這么多年來從賬上貪冒許多錢來，最后卻沒落下一句不是。類似種種，次數(shù)多了，大老爺難免會覺得心中委屈，覺得您偏心了，便和您離了心?！?/br>
“哼，他算什么，和我離心，當(dāng)我瞧得上他！”賈母冷笑，對鴛鴦剛剛的諫勸不以為意，“你才剛說的話不假，有的事兒我的確偏了二房，可都是有緣故的。你還年小，不太知人情世故，尚不知‘狗改不了吃屎’。這人最難改的就是性子。我是他母親，自然最了解他。別看老大他現(xiàn)在跟我裝模做樣，像是沒惹什么事兒，背地里指不定謀劃什么惡心勾當(dāng)。就他那混賬性兒，斷然改不了。如今我若再不罵他，他早晚會鬧出大事兒來?！?/br>
鴛鴦見賈母話說到如此，遂也不好多說什么。或許是有賈母所言的可能，大老爺而今學(xué)好都只是表面，只為了和她賭一口氣裝裝樣子?？渗x鴦總覺得，大老爺是真的變好了。大老爺身上那種由內(nèi)而外散發(fā)的剛正勁兒，明明很不一樣，老太太為何就看不到？

安神香起了作用，賈母打個哈欠，“我先睡會兒，等那混賬回來你再叫我?！?/br>
……

所謂冤家路窄，最是容易狹路相逢。

賈赦剛和戴權(quán)進(jìn)了宮門，就碰見王子騰同兩名同僚說笑走過來。

四目相對的一剎那，賈赦什么表情都沒變，王子騰卻有點傻眼，不過他面上表現(xiàn)的卻還算淡定。

戴權(quán)認(rèn)得王子騰，特意打了招呼。

王子騰看眼賈赦，便笑問戴權(quán)：“這位可是我家親戚，你帶他來做甚么，可要如實交代清楚，不然你若欺負(fù)他了，我可饒不了你。”

賈赦心里冷笑不已。這王子騰果然跟他之前料想的一般，他是個懂人情世故，擅于虛與委蛇的人。先前他敢像瘋似得和跟他耍性子犯兇狠，無非是沒瞧得起他。

王子騰聽了戴權(quán)所言后，驚訝地看眼賈赦，他怎么都沒料到賈赦會有如此得志的一天。王子騰轉(zhuǎn)而跟戴權(quán)贊美起賈赦：“這兄弟素來剛正勇猛，竟偶然救了十五皇子，是他運氣，也是他的福分，我很替他高興?！?/br>
王子騰說罷，就爽朗的笑兩聲，走到賈赦身邊，拍了拍賈赦的肩膀，就好像他以前一直跟賈赦是很要好得兄弟似得。

賈赦哪會給他臉，冷笑一聲，撥開他的手。

王子騰尷尬了下，轉(zhuǎn)而背身面對著賈赦，小聲對其說道：“瞧瞧你，還在為之前的事兒生氣？我這人就是個暴脾氣，事兒說完就忘，先前也就怪你不搭理我，才惹急了我。我睡一覺就忘了，你還記得？也罷，回頭我給你賠罪，敬你三杯，此刻你就別再見怪了，畢竟我們都是親戚?！?/br>
王子騰說完，和和氣氣地對賈赦笑了笑。

賈赦一臉漠然，不想回應(yīng)。

戴權(quán)拱手對王子騰等：“諸位大人，皇上還等著呢，我們這——”

“戴公公快請，切莫耽擱了大事。”王子騰忙附和，一邊打量賈赦，一邊側(cè)身伸手請他們先走。

……

太和殿前。

賈赦只稍候了片刻，便有太監(jiān)傳他覲見。

賈赦對于覲見方面的禮節(jié)早做過準(zhǔn)備，平靜心態(tài)按部就班的照做，果然未出差池。被皇帝免禮平身后，賈赦便立在原處，微微弓腰，頷首。

“抬起頭來，叫朕瞧瞧?！被实蹖Z赦沒什么印象，此刻自然要先看他的面容。

賈赦便抬起頭來，但眼睛依舊要斜視下方。未經(jīng)皇帝允許，臣子不能與皇帝對視。

賈赦這時用余光掃到自己身體斜前方有一人，穿著一品紫袍官服，頎長身姿，只消一眼就知道是宋奚了。

“嗯，不錯，有榮公當(dāng)年的風(fēng)采?！被实坌ζ饋?。

宋奚側(cè)身看眼賈赦。

皇帝接著便正色道：“jian佞秉政，擅權(quán)廢置，必貽禍，毀國祚。晉王之亂后，朕對此的擔(dān)心尤甚。今日召你來，便是盼你能在朝中挖三尸五鬼，貶惡誅邪，穩(wěn)我大周元基。具體事宜想必宋愛卿已和你交代過了，人財不吝，只要你能擔(dān)此重任。”

賈赦忙謝恩，表示他愿為皇帝效犬馬之勞。

皇帝聽這話，笑了，“不過你以你的文采，若入御史臺，可會行事便宜？”

“回皇上，此人文采雖一般，嘴巴卻很伶俐，找人麻煩的時候，別人怕是十張嘴也說不過他。這樣的人入御史臺，剛剛好。”宋奚接話評價道。

賈赦斜睨他宋奚一眼，可不覺得宋奚這話是贊美。

皇帝卻把賈赦的眼神兒看在眼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