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不發(fā)。

兩男一女沿路而走，劉曉萍和姚一霖走在前方看似相談甚歡。蘇陌在後方不緊不慢地跟著，時不時收到男人有意無意的眼神。

他扭過頭，表情漠然。

將劉曉萍送回去的時候，已經(jīng)是近黃昏的時候。姚一霖婉拒了劉家兩老的熱情邀請，回頭見蘇陌已經(jīng)走下了坡，忙小跑地跟了上去。

他喘喘地拽住了青年的肩，蘇陌卻掙扎地甩開來。姚一霖臉色不虞地盯著他，說：“蘇陌，你這是什麼態(tài)度？”

“不要去招惹曉萍，她不是你身邊那些隨便的人?！碧K陌的語氣冷漠，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姚一霖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額頭不斷有汗液滲出。他蹲下來抬手揩了揩汗，大腿有些哆嗦。

蘇陌皺著眉，問道：“你怎麼回事？”

一小段的山路，至於累成這樣？

姚一霖?zé)┰甑負(fù)u頭，吸了幾口氣後，他搖晃地重新站起，嗤笑道：“怎麼？你還關(guān)心我？”

蘇陌無語地掉頭走開，男人卻緊緊地從後方跟了上去。

這一次搶在蘇陌把門關(guān)上之前，姚一霖用手擋住了門板，直接走了進(jìn)去。

蘇陌僵硬地站在原處，看著男人摸索著打開了燈，環(huán)視著一圈這簡陋卻收拾的齊整的小瓦房，反客為主地坐到那張硬邦邦的床上。

“你在這種地方待了一年多？”姚一霖有些不可思議地問。

蘇陌站了一陣後，走到桌案前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後在窗邊的凳子上坐了下來。

他看著男人，沈聲說：“這里的人很單純，不要隨便去玩弄他們的感情。”

姚一霖聞言不語，接著發(fā)出一聲低不可聞地輕笑，往後直接躺在了青年的床上。他看著那飛入屋子里、圍著燈火打轉(zhuǎn)的蟲類，輕聲低喃：“現(xiàn)在在你的眼里，我就是一個人渣，是麼？”

青年沒有出聲，姚一霖等了等，又喚了一聲，“蘇陌?！?/br>
男人睜著眼，神情麻木地看著那在電燈旁打轉(zhuǎn)的飛蛾。

“你想不想知道，這段時間，發(fā)生了什麼事情？”男人低啞的聲音在狹小的屋內(nèi)回繞。

蘇陌喝著杯中的冷茶，閉著眼背靠著窗欞，靜靜地聽著蟬鳴。

姚一霖坐了起來，看著地面。他的眼里布著血絲。

“亂?！彼f：“很亂?！?/br>
一言難盡，卻又說明了一切。

蘇陌不認(rèn)為自己有這樣的好眼色，但是他確實瞧出了男人的失意──姚一霖現(xiàn)下的神情，和先前那風(fēng)光無限的模樣比起來，雖談不上遜色多少，不過卻明顯有一股力不從心的樣子。

“你想不想知道，這都是誰折騰出來的？”姚一霖扭頭，似笑非笑地看著青年。

蘇陌漸漸地睜開眼，他并沒有發(fā)現(xiàn)到自己的呼吸隨著姚一霖的聲音逐漸輕了起來。

在男人發(fā)現(xiàn)蘇陌的神情因著“那個人”而發(fā)生變化的時候，他眼里的暗影似乎又多了一重，他忍不住帶了一絲報復(fù)意味地輕道──

“你還沒收到風(fēng)聲麼？白長博的通緝令，全世界都知道了?！?/br>
飛蛾撲火下部第三十四章

一片蒙蒙秋色，長長的走道兩邊落葉紛飛。

青年扶著男人的手臂一步一步地前行，他仰著頭不斷地說著話，男人側(cè)頭輕輕微笑。

後來，青年停下腳步，攤開手掌用手接住搖曳而下的落葉，他欣喜地笑了笑，回過頭的時候卻猛然愣住。

街道上，哪里還有男人的身影。

青年忽覺一涼，緊張地環(huán)顧四周，同樣瑰麗的景色，此時卻不再迷人。

爸！爸！

長博──！

“……！”蘇陌霍然從床上驚起，屋內(nèi)的燈火閃了一閃，他猛地一抬頭，只見幾只飛蛾覆住了懸掛的燈泡，一次又一次地撞向那觸摸不到的光芒。

蘇陌茫茫然地坐了起來，冷汗浸濕了身上的背心，額頭的汗珠隨著眨眼的時候滴在手背上，似乎帶著灼熱的溫度。

他也不算太虧，跟他作對的沒一個能全身而退，白爺?shù)恼姹臼挛宜闶钦娴囊娮R到了……現(xiàn)在他要是被捉起來還算是走運了，你要不要猜猜，現(xiàn)在他那一條命，值多少錢？

他做了這麼多，為了什麼？他想要玉石俱焚，所以全部人都要跟著他玩完。

蘇陌，你來說說……白長博到底是受了什麼刺激，玩得連命都搭上去了。

蘇陌忽地就從床上翻身站起，他飛快地沖到矮柜面前，胡亂地從里頭抽出了幾件衣服，從床底翻出了沾塵的背包，凌亂地把衣物給塞了進(jìn)去。

他匆匆地拾掇了一陣，卻又逐漸地放緩了動作，接著有些頹然地坐回床上。

他茫然地抬手拽住了自己的發(fā)絲，用力得像是要將頭皮給扯下來。

──小犢子，過來。

那穿著一身白的男人沖著他招招手，在他遲疑的時候，旁若無人地只手環(huán)住了他。

──唉。

男人嘆了一聲，抱著他久久，也只說了一句話。

──小混帳怎麼就養(yǎng)不胖呢真是……

青年握緊了脖子的那條細(xì)亮的鏈子，布滿血絲的雙眼中含著痛苦的神色，他使勁兒地咬緊了牙關(guān)，將臉深深地埋下，顫顫地去親吻那銀白的項鏈。

蘇陌在灶房里蹲在地上磨刀，遠(yuǎn)遠(yuǎn)地就聽見女子的笑聲。

他用掛在脖子的毛巾擦了擦汗，并沒有抬起頭來。

“蘇大哥、蘇大哥──”

等到劉曉萍找到灶房來的時候，蘇陌才側(cè)頭抬了抬眼。劉曉萍背著光站著，黃昏的顏色像是染在她裙上綺麗染料，襯托出那紅潤可愛的臉龐。

劉曉萍站在門口問道：“蘇大哥，我跟一霖哥要去看電影，你……去不去？”

青年用水淋了淋刀身，扭頭看了眼外頭。

姚一霖好整以暇地站在屋外的不遠(yuǎn)處，兩手抱在胸前，若有所思地環(huán)顧著這簡陋的土瓦房。

在蘇陌正要搖頭的時候，劉曉萍忙走上來蹲下身，拉住青年的手臂，小聲地哀求道：“蘇大哥、蘇大哥……你陪我去吧，好不好？”

蘇陌欲言又止地看著外頭，又瞧了一眼這天真的姑娘──劉曉萍和她那倔脾氣的親哥差了十幾歲，劉父劉母又重男輕女，這時候她對著蘇陌比對自家人還感覺親切幾分。她把蘇陌當(dāng)成了親大哥，啥事兒都要拉著他做個伴兒，姚一霖就是看準(zhǔn)了這一點。

蘇陌遲疑了片刻，最後還是站起來，說：“我去換件衣服?！?/br>
鄉(xiāng)鎮(zhèn)上的電影院常年播映著八九十年代的舊電影，只有在極其少有的時候，才會有一兩部好萊塢的片子。

電影院沒什麼正經(jīng)買票看電影的人，倒是有不少孩子趁著空隙摸黑溜進(jìn)去，成群地蹲在走道，稀罕不已地看著前方的大熒幕。

蘇陌原先坐在劉曉萍旁邊的位置，他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