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是我什麼人？你憑什麼管我？我他媽的就是去死也不干你白爺什麼事兒！

白長博緩緩靠在椅背上，有些魔怔。

琴聲從虛掩的門後傳了過來，在白佳婷完美地收了一個尾之後，後方突兀地響了掌聲。

“蘇大哥?！鄙倥仡^微微一笑，看著向自己緩步走來的青年。

蘇陌的目光落在那臺白色的斯坦威，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摸了摸鋼琴的滑面，接著對著白佳婷淡笑說：“這琴襯你?！?/br>
少女揚(yáng)了揚(yáng)唇，默不作聲地低頭將琴譜給收了起來。

蘇陌不是沒看穿白佳婷的想法，他輕聲道：“又不是出去了，就不回來了。學(xué)校放假的時候再回來，也是一樣的。”

白佳婷沈默片刻，突然抬頭，看著青年的雙眼，有些猶疑地輕喚：“蘇大哥?！彼龔埩藦埓?，別過眼說：“那我回來的時候，你還會……在這個地方麼？”

青年望著那清澈的雙眼，不語。

白佳婷就像是早就猜了答案似的，她有些勉強(qiáng)地露出笑容，再抬頭的時候，又開朗地喚道：“哥，我教你彈琴吧?！?/br>
蘇陌晃了晃神，接著就讓少女強(qiáng)拉著坐在琴座上。

“來，坐這兒?！卑准焰靡哺谔K陌旁邊，然後把青年的手掌給拉著擱在琴鍵上，“唔，我們從最簡單的開始好了──小星星，哥，你覺得怎麼樣？”

男人從外頭大步走進(jìn)門，下人趕緊去接過他身上的大衣。

“他人在什麼地方？”

任是誰都能感覺到白爺?shù)那榫w不對。

“蘇少在二樓的琴房……”管事有些底氣不足地道。

白長博腳步稍微停滯，接著便轉(zhuǎn)身疾步上樓。

在越發(fā)靠近轉(zhuǎn)角的琴房時，男人的步伐反而逐漸緩慢下來。房門沒有緊合上，斷斷續(xù)續(xù)的琴音透過隔音室的門縫傳了出來。

男人站在門後，透過微微敞開的縫隙，無聲無息地看著里頭。

“你看，不是一下子就學(xué)會了麼？”

青年和少女緊挨著坐著，相視而笑。

“蘇大哥，我們再一起練習(xí)一遍?！?/br>
由後面緊跟上來的管事摒息站在一旁，他悄悄抬眼留意著白長博現(xiàn)下的神情，內(nèi)心深深覺得這情景詭異得厲害。

晚飯的時候，少女費(fèi)了好大一番勁兒才把蘇陌勸下樓。但是坐在飯桌前的時候，她疑惑地看著那空蕩蕩的位置，回頭問著下人：“爸爸人呢？他不跟我們一起吃飯麼？”

“白爺還有正事要忙，讓小姐和客人先用餐?！惫苁聰r著下人，自個兒上來解釋道。

蘇陌坐在對面的座位上，他始終低著腦袋，拿起筷子，有些食不知味地扒著飯。

晚上，青年又陪著白佳婷看了一部電影，才走回到了臥房去。

在他推開房門的時候，他就瞧見了那坐在沙發(fā)上的人影。

白長博聞見了聲音也不抬頭，他像是在認(rèn)真地看著什麼。

蘇陌在門口站了一陣，說：“你能不能出去，我要睡了?！?/br>
男人依舊靜默著。

青年轉(zhuǎn)過身去，在他再次踏出房門之前，男人的聲音卻讓他的步伐打住。

“婷婷早已經(jīng)有了合適的對象，等過幾年就會定下來?！?/br>
蘇陌回過頭皺著眉，“你什麼意思？”他的聲音忍不住揚(yáng)了起來：“你想什麼？婷婷是我親meimei！我拿她當(dāng)meimei疼怎麼著了你，你眼里我就這麼齷齪是不是？！”

男人也跟著抬眼緊瞅著前方的人影，緩慢地邊站起來邊道：“那你老老實實告訴我，你心里還裝著什麼人？”

“……”

“怎麼？啞巴了？”白長博盯著蘇陌的眼。

“那我來猜猜……”男人將散在桌上的照片拿起來，走向青年在他眼前站定。他將手里的照片在蘇陌眼前輕輕一翻。

蘇陌在瞧清照片上的內(nèi)容時，臉色微微一變。

“先前那個不知好歹的小警察，沒想到後來飛黃騰達(dá)了，現(xiàn)在是鴻邦的副總?！蹦腥死渎曅α诵Γ瑔栔嗄辏骸澳阏f，你到底念著他什麼地方？”

青年猛地將那張接吻的照片搶了過來，白長博俐落地反手將他的手腕給拽住。照片滑到了地上，在兩人拉扯的時候被無情地踩踏著。

白長博到底是個練家子，蘇陌哪怕卯起來也掙不過他。

“你媽的居然派人跟蹤我！”青年低吼了一聲，咬牙切齒地仰頭怒視著把自己緊壓在墻上的男人。

“他到底什麼好？比我年輕？除了這一樣，有什麼地方是我遠(yuǎn)遠(yuǎn)及不上的？”

白長博勾起了唇：“你在我眼前盡管端著擺著，他一勾指頭你就送上門去！他能給你的我不能給、給不起是不是！你就要這樣犯賤這樣糟蹋你自己！！”

白長博難看地出口質(zhì)問，這四十幾年來他從未如此失態(tài)過。

“你到底圖的什麼？你倒是說清楚，有什麼是我白長博給不起你的？”

蘇陌怔怔地睜大雙眼，他靜了半晌，啞聲問道：“……在你眼里，我就真的這麼賤是麼？就這麼不堪，是麼？”

男人的胸口劇烈起伏著，青年那自我厭惡的語氣喚回了他幾分理智。但是在他思考要如何去彌補(bǔ)的時候，蘇陌卻冷不防地笑出聲來。

“我圖什麼，你要聽是不是？行──”蘇陌仰著腦袋，豁出去地道：“那我告訴你，我以前賤得不能再賤的時候，跟哪個男人沒睡過？我就賤得出錢請人上我，我沒藥救了你知不知道？誰要對我一點(diǎn)好，我就爬他床上去，我就樂意，你管得著麼你？我這種賤貨你還管著我干什麼？你覺得我可憐是不是，你打算彌補(bǔ)我是不是，你就是非要讓你的良心好過一點(diǎn)不是麼？”

蘇陌尖刻地嘶吼著，他像是要把自己嘴里的話都變成刀子似的，刀口卻是往自己的身上不斷地扎下去。

“是！我是忘不了他！他勾一勾手指頭，我就恨不得馬上倒貼上去──我就是賤怎麼了？你現(xiàn)在管我跟我說這些有什麼意思？！你要管我的話，為什麼不在十年前就管著我，為什麼把我?guī)Щ貋淼哪菚r候就不管著我？那時候你把我當(dāng)什麼了？我就連你養(yǎng)著的一只鳥都不如，這麼討厭我為什麼不讓我在那個屋子里餓死好了！”

男人驀然回過神來，他找回了意識似的，猛地放開了青年的手腕，轉(zhuǎn)而張開手臂將眼前的人緊緊地圈住。

“你知不知道那時候我有多妒忌你女兒？我沒指望著你對我跟對你女兒一樣好，哪怕只要有一點(diǎn)，你叫我馬上去死我都行！後來、後來……”蘇陌哽咽地吸著氣，臉上扭曲地笑著，“我以為、以為真讓我等到了，我那時候每天都怕死了，我怕我醒的太快，我每天都盼著天不要暗下來……可是，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那樣。我真的不知道啊……”

蘇陌仰頭看著天花板那繁復(fù)的花紋，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