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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握住了門把。一種奇怪的預感攀上了心頭,他吸了一口寒氣,把門推開來。男人身上著著一件白色中山裝,頭發(fā)上著蠟,那副模樣似乎是赴宴才有的準備。他坐在椅子上翹著一只腿,那堪稱無暇的側顏沒有表情,寬厚的手掌正在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蜷在自個兒腿上的貓兒,閑適的模樣和眼前的這幅情景形成了一副詭異的畫面。在青年把門完全敞開的時候,男人回過了頭。“回來了?”白長博低頭拍了拍貓咪,讓它從腿上跳下來。他臉上帶著清淡的笑容,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反手站著。那雙深色的眼瞳看著青年,那副樣子,似乎已經在這個地方等待了很久。他在蘇陌眼前掃視了一下收拾得差不多的房子,目光在角落的一個行李袋停留了片刻,最後轉向青年,臉上的笑意不達眼底。男人沈默了頗久,再開口的時候,已經換上了那不容違逆的語氣。“你打算,上哪兒去?”飛蛾撲火下部第二十三章(全)男人兩手反剪在身後交握著,他目光不移地凝視著前方,但是蘇陌卻再次避開了那飽含質問的眼神。白長博緊緊地抿著薄唇,他就像是費了極大的力氣,才強迫自己壓下了這連日來積蓄的憤怨。他將雙眼暫時轉向其他地方,似乎唯有這麼做,他才能避免自己將已經瀕臨邊緣的情感宣泄而出。但是只要一想到這孩子不會明白自己這些天來所品嘗的苦澀滋味,男人便忍不住生出一股就這麼豁出去的沖動。這天,白長博確確實實是要去赴宴的。當時他已經抵達了會場,正與那些政界名人應酬寒暄,但是就為著手下走到身邊向他悄聲呈報的一句話,讓男人愣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不顧那些領導政要的面子轉身便走。坐在車內的時候,男人的臉上盡管看似平靜,但是擱在座上的兩手卻顫顫地握成了拳──窗外的天色被黃昏的暮色悄悄籠罩,男人的側影就像是被血染一樣,連雙眼都透著一抹暗沈的深紅。“蘇陌?!蹦腥说穆曇粼俅雾懫?。青年側著頭微垂著眼,在白長博喚著自己的時候,他總覺得那把聲音像是穿透了自己的耳膜,砸到了他的胸口位置。那一雙深褐色皮鞋逐步進入到視線之中,當那只被冷空氣吹得冰涼的手掌握住自己的手心時,青年連掙脫的力氣都被像是被徹底抽干了。男人先是試探性地碰了碰,接著慢慢地握住了青年的雙手,然後逐漸地收緊。“再給我一些時間?!卑组L博低著聲音輕道,帶了類似於輕哄安撫的味道,甚至含著一絲低聲下氣的意味:“給我一些時間,讓我處理好這里的事情。到時候,要去什麼地方,一切隨你。”“等到了那個時候,不管你要去哪里,去做什麼,都有我陪著你,這一次一定不會再有其他的人,我向你保證。”白長博抬手捧住了那始終垂著的臉龐,他的手背輕撫過蘇陌微顫的眼眉,手指輕輕地捏住了那越發(fā)削尖的下頜。白長博的神情似乎從未如此赤誠過,他試圖用言語勾勒出他與蘇陌之間可能擁有的美好將來。“我們可以去很多地方??梢蚤L住,也可以短暫地停留,全部都聽你的。我會一直陪著你?!卑组L博緩慢地低下頭,他看著那雙黑眸之中映出自身的倒影,像是要把自己的影子牢牢地刻畫進那澄澈的雙眼中。事實上,他還有有許多的話沒有說出口──等所有事情都了結了,那就是一個嶄新的開始。過去他和蘇陌之間錯過的時光,可以用未來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都補回來。他們可以到一個全新的地方,就像之前那樣,沒有誰知道他們、認識他們。在那個地方,他可以毫無保留地擁有蘇陌,他們會在一塊兒,一直、一直,到老。白長博不只一次設想了他們之間的未來,對於這樣強烈的情感,他也一度感到陌生、彷徨──這儼然違背了他長久以來的原則。但是,也許只有經歷過,他才算是完整了自己的人生。也許唯有白長博這樣的人,在面對這甜美的禁果時,還能如此地義無反顧──哪怕在前路等待著他的,是萬劫不覆的深淵。青年由始至終沈默著。黑色的云層徹底掩住了紅色的夕日,他跟前那高大的影子俯下身,撥開他臉頰邊的碎發(fā),就像是在進行儀式一樣地慎重。白長博靜默地俯下身,雙手不著痕跡地纏住了青年的腰身,輕緩而鄭重地將覆住青年泛白的唇瓣。鏗!蘇陌踉蹌地撞上了背後大門的鐵柵欄,用力之大,竟是發(fā)出了好大一陣聲響。他緊挨著門口站著,看著前方被自己退得向後退了一大步的男人。“……”白長博的先是愣住一樣地站在原處,他的臉微微偏著,被青年抬手掃過的臉頰發(fā)出輕微的刺痛感。他維持著這樣的姿勢,慢慢地抬起手輕輕地碰了碰泛疼的面頰。男人的眼里有一抹難以置信的神色,緊接而來的,卻是那被冒犯的怒意,然而其中更深的,卻是遭到拒絕後的晦暗震怒。蘇陌急促地呼吸著,他向後倚著門,下意識地摸索著門把。他有些手足無措,眼里是滿滿的自責以及惶恐──不能、不能再這樣下去!因、因為他們是……青年懷著粗重的呼吸,他橫下心背過身,用力甩開房門,頭也不回地瘋狂逃離了這個地方。白長博靜靜聽著那凌亂的、漸行漸遠的腳步聲,碰著臉頰的手緩緩地擱下。他的面色極其平靜,就像是在預警著即將來臨的一場風暴。“白爺?!?/br>男人一步一步緩慢地走下樓,在走到車子之前,隨扈便趕緊為他打開了車門。原來待在後車廂的保鏢趕忙踏出,里頭的情況一覽無遺──青年像是剛被扔進車子里,在男人入座的時候,正在試圖起身的青年被他從椅子上拽了起來坐穩(wěn)了。蘇陌下意識地拽動著手臂,男人沒有瞧著他,只是驀地冷道:“給我待著!”蘇陌掙扎了一下,在掙脫未果之後,他合了合眼,扯著嗓子,聲音嘶啞地低喊著:“放開我……!”男人拽著他手臂的那只手掌,力道大得讓他難以動彈。但是,白長博絲毫沒有松開的意思。他沈默地看著前方,眼里透著森森寒光。長久以來,沒有人教過他如何去愛一個人。他只能盡可能用自己的方式,笨拙地去留住蘇陌。那始終將臉朝向車窗的青年看著那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宅邸,眼眸里映出這條路周圍的草木景色。身旁的男人還執(zhí)拗地抓住他的手臂,一路下來絲毫沒有松手的意思。蘇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