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羅德交情的份上，我可以購買你的燃料，用在典禮上?！?/br>
“哦不……我今天過來，不是來推銷燃料的。”維吉爾想了想說，“雖然和燃料的確有那么一點關(guān)系。”

尼祿抬眼，若有所思地望著他。

維吉爾從懷里拿出一張皺巴巴的羊皮紙，上面的字跡依稀可見。

“這是購買燃料的合同，是我一個月前和維斯塔神廟的大貞女簽訂的。她一次性購買三個月的量，當(dāng)時還是我和幾個奴隸一起把貨搬卸到倉庫的?！?/br>
尼祿接過合同，仔細(xì)研究合同的章印。章印的材料是朱砂，圖案是一炬圣火。整個羅馬只有官方的神廟能蘸朱砂作章印，圖案也是唯一的。

維吉爾又掏出另一張合同。這張合同更新更平整。

“就在昨天晚上，大貞女又給我捎來緊急口信，說是燃料短缺，讓我盡快送貨?！本S吉爾凝重地說，“我不明白為什么神廟的燃料耗得比浴場的橄欖油還要快，這讓我不得不聯(lián)想到拉丁姆那場原因未知的大火?！?/br>
尼祿忽然覺得一陣窒息。

“羅德就是因為那場火，而被皇帝治罪的吧。哦……”維吉爾畏畏縮縮地看他一眼，補(bǔ)充道，“應(yīng)當(dāng)是上一任皇帝了?！?/br>
尼祿捏著合同，前額的青筋突突直跳，“你有沒有問大貞女，庫存充足的燃料為什么會短缺？”

“沒問?！本S吉爾縮了縮脖子，“我不敢問。我只是一個卑微的商人，祭祀、圣火這樣圣潔的事務(wù)，是容不得受人鄙夷的商人插嘴的。”

他挺直大腹便便的身體。身材發(fā)福的他竟顯得有一點莊嚴(yán)，“如果是平常的燃料商，就會老老實實地供貨，還會竊喜多賺一筆。但我不一樣。羅德是我出生入死的戰(zhàn)友，是科西嘉最優(yōu)秀的軍人，最后卻被逼自殺。老實說，我不服，所以我要把任何可能危害過他的事講出來?！?/br>
尼祿將兩張合同疊在一起，深深呼吸，凝重地說：“謝謝你，維吉爾。”

“不必謝。和您一樣，我也關(guān)心著他?！彼蛄顺蚰岬撔渥由系淖仙珬l紋，有點自卑地說，“只是我和您完全沒法相比了……”

尼祿聽到這話，臉色一變，無聲無息地盯著他的臉，盯了很久。他的目光直直打在臉上，維吉爾覺得臉皮灼熱，幾乎忍受不住這種壓力，將紅透的臉深深埋下去。

許久之后，尼祿悶悶開口道：“還是要謝謝你，維吉爾。今天我就會查燃料異常的事?！?/br>
“這件事交給我?！卑⒏窭锲つ仍谒澈竺俺鰜怼?/br>
尼祿轉(zhuǎn)過身，這時他才以正眼看他的母親。阿格里皮娜穿著黑喪服，黑綢緞制成的喪服在冬日暖陽下熠熠反光。

“你還未正式登基。我是皇后，有權(quán)處置一個貞女?！卑⒏窭锲つ日f，“我有一百種法子讓她解釋燃料為什么會異常。”

第65章真正的罪犯

拉丁姆區(qū)的大火是人為縱火。

門希·奧托。曾經(jīng)的貴族、大祭司，也曾身為將軍和皇帝并肩作戰(zhàn)，卻因為販賣私鹽晚節(jié)不?！，F(xiàn)在又縱火，涉嫌以低價購買著火的房子以謀取地產(chǎn)。

招供的人是大貞女茱莉婭。當(dāng)阿格里皮娜命人剃光她的頭發(fā)、拔掉她的第一顆指甲時，她承認(rèn)了門希借走燃料的事實。

法院重新檢查火災(zāi)的遺骸，找出一些沒燒盡的木材，和神廟的燃料做了比對。

為了讓圣火抗風(fēng)抗潮，神廟會在燃料里淋上一種含磷的藥水。法院在沒燒盡的木材里也檢查出了這種藥水的成分。

門希一夜之間成為羅馬的通緝犯。

尤利烏斯剛剛從廣場上的理發(fā)店回來。理發(fā)師給他剃干凈胡須和鬢發(fā)，手腳指甲也做了修剪。

自從有門希，他遣散了一大批閹奴，重視起個人衛(wèi)生。失去女兒和外孫的他做孤家寡人很久了，初戀的回歸讓他年輕了二十歲。

他走下馬車，經(jīng)過家宅旁邊的街墻，那上面貼著門希的通緝令和懸賞金。

尤利烏斯雙眼陰鷙，肥厚的鼻翼動了動，一把將通緝令撕下來。

門希從殿里走到門口迎接他，一身鮮亮的淡藍(lán)色寬袍，金發(fā)抹了東方香油，他甚至用起口紅。他的吃穿用度和主人無異，聰明的奴隸都把他當(dāng)作夫人去對待。

“我的尤利爾回來了。”他淺淺笑著。

尤利烏斯在溫水里洗手，打量他的金發(fā)碧眼，甕聲說道：“親愛的，不是交代過你嗎？你不能靠近門口，會被人發(fā)現(xiàn)的。要知道，現(xiàn)在全城都在找你，你的懸賞金足夠買下十個商鋪?！?/br>
說著，他很誠實地摸上門希的手，笑道：“不過……我喜歡你主動來接我，這讓我有家的感覺?！?/br>
“我知道?！遍T希扶著他往屋里走，“沒人比我更了解你?！?/br>
兩人走過一幢幢畫著裸|女壁畫的墻壁，來到臥室。門希摘掉尤利烏斯的長袍，掛到鷹鉤嘴制成的衣鉤上。

一塊黃金制的圓筒從長袍里滑落。門希撿了起來。

意識到這是調(diào)動軍隊的傳令節(jié)時，他的眼光異動，握住金圓筒的手發(fā)抖。這種久違的觸感洗劫了他的理智，門希弓起身體，頓感悲哀而激動。

“這是我的傳令節(jié)。我的女兒麥瑟琳娜曾把它偷去妄圖發(fā)動政|變。自那之后，出于謹(jǐn)慎，我一直貼身攜帶他?！庇壤麨跛鼓眠^金圓筒，隨手掛在鷹鉤嘴上，瞄門希一眼，“你的眼睛都紅了，看起來很激動。”

“我只是太久沒見過它、沒摸過它了?！遍T希揉了揉漲紅的鼻子，“曾經(jīng)我也是征戰(zhàn)四方的將軍，手握無數(shù)傳令節(jié)……我太想它了?！?/br>
“和你曾經(jīng)手握的傳令節(jié)比起來，我能調(diào)動的只算蝦兵蟹將。”尤利烏斯一邊穿絲緞睡衣一邊說，“雖然是駐守羅馬城的士兵，但數(shù)量少，素質(zhì)又和近衛(wèi)軍沒法比，不用去行省征戰(zhàn)的他們早就習(xí)慣了散漫。”

門希做一次深呼吸，閉著眼睛說：“我失去了太多了……我的兵馬，我的豪宅，我的身份。就連我的弟弟在牢獄里受苦，我都救不了他。現(xiàn)在，全羅馬的人都恨不得拿到我的人頭?！?/br>
尤利烏斯攬過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我會對你好的，門迪，把你失去的都補(bǔ)償回來?！?/br>
門希很快平靜下來，眼角的魚尾紋一夾，就擠出一個明晃晃的微笑，“謝謝你，尤利爾?！?/br>
尤利烏斯狡黠地瞧他一眼，湊近他說道：“親愛的門迪……可以叫我一聲主人嗎？”

門希怔一下，然后悄無聲息地推開他，又把傳令節(jié)取下來，細(xì)細(xì)摩挲上面的母狼刻紋，說道：“你還是先把傳令節(jié)放好吧，我的尤利爾。這種東西可不是鬧著玩的?！?/br>
尤利烏斯知趣地挑了挑眉，將傳令節(jié)塞進(jìn)床頭的小柜里。

門希走到玻璃窗前，彩色玻璃濾出的光將他的臉照得五顏六色。

“外面的世界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