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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東坤走進關(guān)他的房間,見他沒睡在床上,而是身體呈大字躺在地上,一雙眼空洞的盯著墻頂。他還穿著昨天那一身運動服,頭上包著紗布,已經(jīng)被血染透,額前一塊紅。“蘇安——”蘇東坤喊,聲音蒼老。蘇安沒應。蘇東坤慢慢踱到他身前,居高臨下的命令道:“蘇安,你給我起來!”地板很涼,也不知他這樣躺了多久。蘇安移動眼珠,從下望上靜靜的看著他,看上去像神一樣高大威嚴,跟小時候一樣,可以決定一切的樣子。決定大伯的工作,決定小姑的男朋友,決定大姑的選擇,除了沒辦法左右他的父親外,因為他的父親太軟又太硬,不像大伯他們,總是跟他硬碰硬,結(jié)果就是他們基本上都要無條件的聽從他的命令。在部隊里發(fā)號施令成了習慣,把家人也當成了部隊的兵。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成了耄耋老者,還是想要左右一切。“我喜歡沈小冬,等他做完手術(shù)后,我要跟他在一起,去荷蘭結(jié)婚,你們阻止不了我的?!碧K安嘶啞著聲音重申自己的態(tài)度。蘇東坤氣得渾身發(fā)抖,一只手捂住胸口。蘇安知道他有心臟病,可能會心臟病發(fā),但是依舊躺在地上無動于衷。蘇東坤壓制住自己的火氣,目前重中之重的事情是何嘉越的手術(shù)。他把自己的電話彎腰遞給蘇安:“沈小冬想要你給他打個電話,他要手術(shù)了!”蘇安的眼神這才有了溫度,他從地上慢慢坐起,撥通了那個他早已爛熟于心的電話號碼。蘇東坤站在一邊,默默的看著他的舉動。蘇安握著電話抬頭看一旁的蘇東坤,道:“爺爺,你可以避開下嗎?”蘇東坤皺著眉不動。蘇安忽然又把電話掛掉了,他把電話遞回給蘇東坤:“如果我不打這個電話,小冬他不愿意手術(shù)吧?”蘇東坤臉色變了。蘇安舉著手機,無奈的笑:“爺爺,你開始避開吧,你不避開我是不會打這個電話的,你知道,我現(xiàn)在是多么的后悔找他回來做這個手術(shù)!”蘇東坤把拐杖重重的杵到地板上,憤怒的轉(zhuǎn)身離開。蘇安這才重新?lián)芡敲刺柎a。“蘇安,是你嗎?”沈小冬接通電話后,迫不及待的問。“嗯。”蘇安的聲音低沉嘶啞,聽上去好像受盡了折磨。沈小冬一聽,心就針扎的疼,帶著哭腔問道:“你爺爺沒對你怎么樣吧?”“他是我爺爺,能把我怎樣?”蘇安安慰他。“那就好?!鄙蛐《捞K安是為了安慰他才那樣說,蘇東坤一看就是強硬派,小時候他也見過他訓斥蘇安的堂哥堂姐,一點情面都不留,真的發(fā)起火來,會動手。“你額頭的傷,好點沒?”沈小冬問。蘇安心里柔軟,回道:“好多了,醫(yī)生做了處理。”“那就好。”沈小冬低聲道。“小冬——”蘇安柔聲喊。“嗯?”“要手術(shù)了?”蘇安問。“嗯。”沈小冬點頭。“怕吧?”蘇安用力的掐著大腿問。沈小冬心頭一暖,輕輕笑了,反過來安慰他:“你不用擔心,醫(yī)生說,對我影響不大?!?/br>蘇安沒說話。沈小冬清清亮亮的平靜聲音繼續(xù)從電話里傳出來。“蘇安,你先聽我說,不要打斷我?!?/br>蘇安沒吭聲,他有預感沈小冬要說什么。“收回你喜歡我的話吧,你爺爺不會放過你的,你家里人也是不會贊同你的,與其那樣難過,還不如什么都不要有。你跟爺爺認錯就好了?!?/br>“是不是我爺爺跟你說什么了?”蘇安沉著聲音問。沈小冬急忙否定:“沒有,真的沒有,我自己想的?!?/br>“我有點被你嚇到?!鄙蛐《盅a了一句。蘇安繼續(xù)掐自己的腿,咬著牙問:“這是你的真心嗎?”“是的。”沈小冬沒有猶豫,回答很快。好像一直走在刀尖上都沒有事,突然腳背被刺穿,那種小心翼翼后突然的痛,似乎很理所當然,但也正因為這份理所當然,而更痛。蘇安發(fā)不出聲音了,對著電話無助的張嘴,嘴里只有痛到極致的“嘶嘶”聲。“謝謝你,蘇安。”沈小冬感謝他,用一種理智客套的語氣。“護士來了,我要手術(shù)了?!鄙蛐《霋祀娫捔恕?/br>蘇安還是發(fā)不出聲來,張著嘴,“嘶嘶”的。沈小冬等了他半晌,掛了電話。等到電話里傳出掛斷的“嘟嘟”聲時,蘇安才哭出了聲。兩個護士站在門口,等著沈小冬掛了電話,才走進來。沈小冬收好電話,神色凝重的想要站起身,雙腿卻發(fā)軟的站不了。年長的護士上前,輕輕的扶著他,柔聲安慰:“沒事的?!?/br>經(jīng)過漫長的黑暗,何嘉越終于睜開了眼睛,耳邊有人壓著聲音尖叫:“他醒了!”轉(zhuǎn)瞬,聲源就出現(xiàn)他眼前,是卸去一臉濃妝的蘇長琴,穿著白色無菌服,顫抖著嘴唇看著他,眼睛濕潤了。意識醒轉(zhuǎn)后,身體的痛感也慢慢隨之而來,何嘉越皺起眉。蘇長琴急忙追問:“你不舒服嗎?哪里不舒服,我叫醫(yī)生!”何嘉越咬著牙齒何止:“你——住嘴!”說出這幾個字已經(jīng)是用盡力氣。蘇長琴捂住嘴,眼淚汪汪的看著他。何嘉越自己抬手去按床頭鈴,蘇長琴想幫忙,何嘉越眼神制止她,自己按響鈴。醫(yī)生護士很快到,給他做檢查。檢查完后,醫(yī)生滿意的笑了:“嗯,手術(shù)很成功,不過還要等等看!”何嘉越輕輕點頭,他知道醫(yī)生說的意思是什么,手術(shù)能醒來是一關(guān),還要過排異一關(guān),兩關(guān)都過了,才是真正的手術(shù)成功了。“我姐呢?”何嘉越問醫(yī)生。護士插嘴道:“在外面呢,叫她進來?”何嘉越努力的微笑。何伶俐早在外面等著了,換上無菌服就沖進病房,看著醒過來的何嘉越淚流滿面。何嘉越淡定地安慰她:“活著呢,沒死呢,哭什么呀?”何伶俐轉(zhuǎn)眼就笑,何嘉越笑她又哭又笑不像話。“那個誰,叫她有多遠滾躲多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