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

顧長弦捉住人的手，不讓人玩燭火：“剛才看到有賣李子，想不想嘗嘗？”

慕朗清正愁沒機(jī)會出去，立刻道：“想！”

顧長弦：“那在客棧等我。”

慕朗清趕緊坐好，點(diǎn)點(diǎn)頭。

顧長弦：“……被我發(fā)現(xiàn)亂跑了怎么辦？”

慕朗清拍著胸膛保證：“你說怎么辦就怎么辦！任你處置！”

夜深時分，人已經(jīng)很少了。浮華慢慢褪去，空氣中殘留著方才的熱鬧，隱約能聽到草堆里蛐蛐的叫聲。水面上飄著五顏六色的花燈，風(fēng)吹過，無數(shù)花燈在漣漪上晃晃悠悠。

慕朗清沿著河流的方向，盤算著他們的花燈應(yīng)該飄到了哪處。河道中流的拐角處，長著茂密的水草，最邊上有塊大石頭，踩在上頭就可以夠上花燈。

石頭上有青苔，踩上去怪滑的。慕朗清踩著石頭，小心翼翼地挪過去，看著水面上緩緩漂過的花燈，眼睛被晃得暈。

慕朗清仔細(xì)辨認(rèn)著，糾結(jié)再糾結(jié)，內(nèi)心百轉(zhuǎn)千回，努力回憶自己挑選的華麗花燈長什么樣。

正糾結(jié)時，身后忽地傳來一個指點(diǎn)迷津的聲音：“中間紅色的那個?！?/br>
慕朗清眼里一亮，下意識伸手去拿。過于興奮就忘了自己身在何處，手指頭剛觸碰到空氣，腳下一滑，直直往前倒去。

突然腰間一緊，身體往后撞進(jìn)熟悉的懷里。

慕朗清下意識抓著人胳膊，反應(yīng)神速地解釋：“沒有亂跑，這里離客棧這么近！”

顧長弦問：“來這里做什么？”

慕朗清：“賞花燈。”

顧長弦扣著懷里人的腰肢：“偷看別人的花燈？”

慕朗清轉(zhuǎn)過身，嚴(yán)肅地糾正：“都說了是賞花燈，不要亂給我扣帽子。”

四周無人，花燈將水面點(diǎn)綴的頗有一番意境，夏夜的氣氛剛剛好。光影倒映在水里，搖搖晃晃，不時被波紋切碎，像是滿天繁星撒進(jìn)水里，斑駁陸離。慕朗清抬頭，看到了顧長弦眼里細(xì)碎的燈火。

涼風(fēng)吹過，慕朗清感覺臉有些燙，掩飾般輕咳一聲：“你……來這里做什么？”

顧長弦：“給你買李子?！?/br>
慕朗清看了眼空蕩蕩的手，狐疑地看著人：“李子呢？”

顧長弦慢慢道：“中途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地找我的花燈，便——”

“我沒有?！蹦嚼是寰懿怀姓J(rèn)，余光瞟到花燈被水紋推著往前走，漂到了撈不到的地方，瞬間心如死灰。

顧長弦看在眼里，和人蹭了蹭鼻子，輕笑道：“你就這么想知道？”

“嗯。”慕朗清只好寄希望于顧長弦能親自告訴自己。

顧長弦：“會幫我實(shí)現(xiàn)？”

慕朗清撇撇嘴，特別冷艷地看著別處：“這就要看我的心情了?！?/br>
顧長弦嘴角噙笑，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故意逗人：“顧長弦所許之愿，皆能實(shí)現(xiàn)?！?/br>
慕朗清臉騰得一下就紅了，惱羞成怒道：“你怎么偷看別人的花燈！”

顧長弦環(huán)著人的腰，低聲反問：“你還不是準(zhǔn)備偷看？”

慕朗清不服氣，臊得腦袋都要冒煙：“我又沒看到！”

顧長弦心情不錯，親了親人的臉，突然道：“那你想不想知道我寫了什么？”

慕朗清：“無賴，不想知道！”

顧長弦：“真的？”

慕朗清扯了扯人的袖子，滿臉寬宏大量：“給你一次機(jī)會，說吧。”

“我寫了——，”顧長弦在人耳邊說了幾個字，輕咬人耳垂，繼續(xù)道，“后頭有個小樹叢?！?/br>
你的節(jié)cao呢?。。∧嚼是迓牭竭@話，險些沒把顧長弦推到水里，紅著耳朵道：“別人都是平安喜樂，萬事順?biāo)?，你怎么許那么污濁的愿望？”

顧長弦湊過去親人。

慕朗清一掌呼過去：“不要突然親啊，先回答問題——”

顧長弦幽幽道：“看來我所許之愿實(shí)現(xiàn)不了了。”

“……，”慕朗清咬牙，“那說好就一次！”

顧長弦：“嗯。”

慕朗清：“很快的那種。”

顧長弦：“好?！?/br>
慕朗清眼里含淚：“你敷衍！鬼才信！”

顧長弦輕輕吮吸人的唇，柔軟的舌尖相碰，溫柔地交纏在一起。半晌，慕朗清嘴唇紅紅的，還是不敢相信顧長弦竟然是這種人，反復(fù)確認(rèn)：“你真的寫著要和我幕天席地？”

顧長弦：“乖點(diǎn)就告訴你?！?/br>
慕朗清重重親了他一口：“我一直很乖的?！?/br>
顧長弦輕笑，將人打橫抱起。

慕朗清環(huán)著人脖子，還是有些憤憤不平：“你沒經(jīng)過我同意就偷看我的花燈！”

顧長弦捏住人鼻子，道：“所以？”

慕朗清兇狠道：“我要再在外頭玩十天！”

“三天?！鳖欓L弦吻上人的唇，把即將到來的討價還價都堵了回去。

怎么一下子砍這么多！慕朗清都快哭了，狠狠拽著人的衣領(lǐng)。

……

當(dāng)時慕朗清鄭重其事的小表情落在了顧長弦眼里。

不過是寫個愿望，就像做什么重大決定一樣?？粗松钏际鞈]的樣子，顧長弦忍不住揚(yáng)起唇角，執(zhí)筆寫下：慕朗清得償所愿。

不過這人斟酌了那么長時間的心愿會是什么？顧長弦心想，花燈上的話定很刁鉆，這樣才能囊括這個傻瓜的所有愿望。

因此當(dāng)看到上面工整的“顧長弦所許之愿，皆能實(shí)現(xiàn)”，顧長弦有些發(fā)愣。

接下來便是猝不及防的歡喜，就像有羽毛撓著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這小傻子……顧長弦搖搖頭，抬眼便看到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月光下熟悉的臉，像是遇到了什么犯愁的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水面上的花燈，清秀的眉頭皺起，糾結(jié)極了。

不用想就知道這人也是來偷看花燈的。

顧長弦便欣賞了一會兒。

他見過慕朗清的許多樣子，高興的、發(fā)怒的、狡黠的、發(fā)呆的，犯傻的……各種表情，只要和慕朗清有關(guān)，都覺可愛。連著所有的喧鬧都可愛起來。

顧長弦眼帶笑意，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人，舍不得移眼。

那一刻，世界萬籟俱寂，只剩下他的慕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