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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交叉得越來越多,大腳終于也不用再苦思冥想今天該聊什么話題了。這樣的關系又持續(xù)了一年,他們終于順理成章地見面了,一起到餐館里吃個晚飯,聊個天,或者周末約去一起釣魚,這些都成了常事。陸書把大腳當成了很好的朋友,有些事情想不開的時候,他也會找大腳傾訴。而他連抱怨的時候,語氣都是那么溫柔。陸書因為耳疾經常遭受冷遇,升不了職,一直在辦公司里打雜,別人老是落到他助聽器上的目光也是他過不去的坎。有時候他會把助聽器摘下來,和大腳一起散步,整個世界都無比安靜,陸書本來是不喝酒的,大腳生日那天,他多喝了幾杯,臉紅撲撲的,喝醉了也不亂說話,就是會把眼睛睜得很大,并且失焦。大腳沒有買蛋糕,后來喝醉了,就把筷子插在菜里,雙手合掌就開始許愿,他許的愿是:希望所有善良的人都能夠不被別人傷害,尤其是坐在他旁邊的那個人。大腳和陸書互相扶著肩膀,搖搖晃晃地走到了大腳的家,陸書進門躺在沙發(fā)上后,很快地就睡著了。大腳蹲坐在沙發(fā)面前,傻兮兮地笑了笑,然后手碰上他的耳朵,把助聽器取了下來,他的嘴唇靠近陸書的耳廓,反復地說我愛你,說得嗓子都啞了。他把助聽器放在茶幾上,進廁所洗了把臉。表哥的聲音突然停了,我有些著急地追問道:“然后呢?”“沒有然后了,他們現在還是朋友?!?/br>“為什么不表白?告訴陸書至少還有希望啊,如果因為害怕結果而不敢走出第一步,那就太沒有意思了?!边@種截然而止的感覺實在是太不舒服了,我向來不喜歡優(yōu)柔寡斷的人。“大腳許愿說希望陸書能夠不被人傷害,如果是同性戀的話,怎么能夠避免被傷害呢?我想大腳一輩子都不希望陸書跨入這個世界吧?!北砀缬殖榱艘桓鶡?,弄得我的臥室煙霧繚繞的,“談不談戀愛又有什么關系,能在他身邊就好了?!?/br>過年坐席,如果你的年齡大于二十五歲,那被問及婚嫁的可能性約等于百分之百。表哥遭受炮轟應該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吧?我看著他拿開水涮碗,微笑著逃避問話的樣子,主動岔開了話題。畢竟,很多人在講煩惱的時候都會說:“我有一個朋友……”而聽的人也會裝糊涂,從不戳破為什么他對整個事件的細節(jié)了解得這么清楚。第13章第十二個故事:埋故事假如我告訴你,絕大多數作者的故事都不是自己寫出來的,你會怎么想?我知道內/幕,因為我也曾經是那群作者中的一員,而我現在卻不敢再使用那種方法了。因為,我差點因此喪命。這個方法并不稀奇,那就是種植。種植故事因作者習慣的不同而讓方法步驟千差萬別,有人寫下梗概就埋了下去;有人只寫一個開頭,再往土里澆灌靈感;還有一些人,他們精心選擇種植的季節(jié)和土壤,在春季萬物復蘇時長出的故事充滿生機,而冬天長出的故事總是冷得沁骨。種在城市里,故事會金屬超標,充斥著烏煙瘴氣。還有,作者可以把故事種在過去,甚至是未來……我曾經見過一個作者為了養(yǎng)殖出一個有關碎尸的故事而在土壤里埋了一只被車碾死的貓的尸體??傊?,為了故事的精彩度,作者們想盡了方法。唯獨一件事,是所有人都必須遵守的,那就是及時采收。我摸了摸自己腰上的一道疤,忍不住想再重復一次:“一定要及時采收?!?/br>2005年,驚蟄,我種下了一個故事,我也不知道種的到底是什么內容了,我只記得那是用鉛筆寫在綠色方格的作業(yè)本里的一小段話,總共也就半截手掌的長度。種下去后,我天天守著它,一心想收獲一個與眾不同,受大人夸贊的故事。那個時候我才上小學,放學后總是待在陽臺,踩個小板凳靜靜地看著它。那個時候大人都笑我:“你的故事長不出來啦。”我才不相信。后來我為什么又相信了呢?大概是因為我讀了初中之后,在課本中學到種子的發(fā)芽率并不是百分之百的,很多種子會爛在土里,即使長出來,夭折的可能性也很大。后來,我離開了鄉(xiāng)鎮(zhèn),到城里上學,期間又埋下了不少故事梗概,但沒有一個故事被我養(yǎng)活過。我也試著自己在紙上寫東西,但那實在太過枯燥乏味。要知道,種出來的東西會有一種神秘美,故事的內部豐滿和結果都是作者無法預料的,這簡直如同一種競技賭博。在我早就把在家種的那個故事忘得一干二凈的時候,老家來人告訴我,我的故事長出來了,大得如同一個足球。簡直是從天而降的驚喜,我高興得在床上滾了好幾圈,我媽對于我的故事長出來了這件事顯得很不在意,她不耐煩地對我說:“那你就暑假再回去看吧,不知道你興奮個什么。”但我在還沒放暑假的時候就偷偷跑了回去,因為……姥姥打電話告訴我,他們準備把我的故事捅下來燒了。我著急地問為什么,可那邊卻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說話。在我走到村頭的時候,我一眼就看見了故事的果實。它似乎在短時間內迅速膨脹,根本就不是最初所描述的足球那么大了,它占據了半面墻,垂掛著,如同一個畸形的rou瘤。很難想象一個植被的果實會擁有動物表皮般的肌理。好多好多的人圍在老宅下面,我擠了進去,近距離觀察它。它不是向上長的,它的枝干向下穿透了水泥陽臺,這一定耗費了它很多的時間,以至于在我搬家前都沒有發(fā)現任何征兆。而如今,它的枝葉在墻外伸展得格外茂盛,但和那個巨大的球狀物體相比,它們簡直像毛發(fā)一般細小,那個球狀物微微地動著,說不出的怪異。老村長帶著一群人站在最前面,二樓陽臺那里也趴著幾個人。村長一下命,這些人拿著魚叉就戳了下去。球體爆裂,涌出綠色的漿水,把在場的人全身都澆透了,那些抬頭張嘴的人是最可憐的,他們都彎下腰吐了。噴出濃漿的果實并沒有癟下去,一只黝黑的翅膀伸了出來,兩只,三只……密密麻麻的黑色幼鳥下墜到了地上。已經有人跳田了。我沒有動彈,我寫的到底是個什么樣的故事呢?它如此惡心,沒有實質內容,那些畸形的鳥甚至還有一條人腿,它們蹦蹦跳跳的,到處管別人叫mama。這還不是全部,一只惡龍從果實里鉆了出來,它的爪子刺穿我的腰部,把我輕而易舉地帶到了高空。我當時是這么想的:為什么別人的果實里長出來的是稿子,我種的果實里出來的是實體的動物,難道是太久沒有收獲的故事會成精?至于我為什么能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