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意啊?！?/br>
范鉉超這才知道，那些個崔鶯鶯、張生和紅娘的故事都是假的，這個被程朱理學(xué)禁錮了的世界，那些都是要被沉塘的存在。在明朝，像海瑞女兒那樣，被碰一下就活生生餓死才是規(guī)矩，才是正道。

范鉉超登時不講話了，可他也不是就這么應(yīng)下來的性子，“可我現(xiàn)在還不愿成親，娘親也不用四處找人打聽。我還不急，若是以后什么時候想成親了，再來告訴娘親。”

張氏說：“等你什么時候想成親了，好姑娘都被定走了，到時候你哭都沒處哭去。”

范鉉超眼睛一轉(zhuǎn)，噗嗤一聲笑出來：“那就養(yǎng)成蘿莉嘛。”見張氏并沒有理解他來自二十一世紀的笑話，范鉉超也不解釋，“總之，到時候再說吧，我現(xiàn)在書還沒讀完，還不想成親呢。”

天啟二年的冬天，出奇的冷。直到轉(zhuǎn)過來年，到了天啟三年，也沒見到一絲開春的意思。天氣嚴寒，誰都不好過，最不好過的就是那些靠天吃飯的農(nóng)民。其次就是正在遼東和后金戰(zhàn)斗的將士們。

可京城里的范府，日子也不好過。

馬氏病重，已經(jīng)有一個多月了。

祖母病重，范鉉超當(dāng)然要從國子監(jiān)請假回家侍疾。范景文雖然還在當(dāng)值，卻也是早晚兩次地服侍湯藥，張氏更是日夜不離左右。范鉉朗雖然年紀還小，卻也被張氏帶著一日三次地服侍祖母，還是馬氏說怕病氣過給孩子，這才改成每日一次。

就連遠在通州的范老爺子也告假趕回京城，緊趕慢趕要來見妻子一面。

誰都知道，馬氏可能沒多少日子了。

范老爺子范永年回到京城這天，正好是外面積雪正融，一片泥濘。他只帶了少數(shù)隨從，輕車從簡趕回來。這日正是范景文值班，管家范郊帶著范鉉超和范鉉朗到城外相迎。

范郊是府里的老人了，對范家忠心耿耿，也是范老爺?shù)男母梗薏坏贸龀嵌镉臃独蠣?，這會兒正翹首以望。

而范鉉超和范鉉朗有些忐忑不安。范鉉超是一次都沒見過范老爺子，但在記憶里這是一位嚴肅正直的老頭子，所以有些不安。范鉉朗是因為許久不見老爺子了，已經(jīng)有些忘了自己爺爺長什么樣了。

等了小半天，范郊終于看見遠處駛來的馬車上是跟著老爺去上任的家仆駕車，趕緊打馬上前，躬身請安：“范郊給老爺請安了。”

范鉉超見到范郊一臉激動，就知道是自己祖父來了，趕緊帶著范鉉朗驅(qū)馬上前，正好聽到馬車里傳來的疲憊的聲音：“是范郊啊，起吧。”

原本駕車的仆人這時候跳下馬車，掀開了簾子。范鉉超這才見到這位范府的當(dāng)家主人。范永年大約五十多歲了，和范景文眉眼間長得很像，特別是他們凌厲的眉峰。只是眼前的這位，和范鉉超記憶中的祖父略有不同，許是老妻病重的緣故，眼前的這位要蒼老得多。

范鉉超只看了一眼，趕緊拉著范鉉朗跪下，“孫兒范鉉超/范鉉朗給祖父請安?！?/br>
范永年見到他們倆，下了車將他們扶起來，臉上這才露出一絲笑意，“你們都長大了啊。我走時，朗兒還不會走路，如今已經(jīng)長得這么高了。超兒也給我們范家爭氣，日后不僅要是案首，更要爭會元，要爭狀元啊?！?/br>
范鉉超和范鉉朗兩人連連應(yīng)下，范永年又問：“你們祖母……如今怎么樣了？我上路這小半個月，都收不到家里來信，不知情況如何了?！?/br>
范鉉超恭恭敬敬地回答：“祖母情況時好時壞，但最近這幾天清醒的時候多，迷糊的時候少，大夫說若是可以撐過這個春天，病情就會好轉(zhuǎn)?！?/br>
范永年臉上因為見到范鉉超范鉉朗兩兄弟而僅有的笑容也消失了，沉默而憂郁。最后他低聲道：“也總有這么一天啊?！?/br>
☆、第22章安然而去

范永年一進范府就直奔馬氏床前，兩人年少夫妻，一同吃苦、相互扶持至今，幾年未見，再見卻可能是最后一面。

范永年老淚縱橫，一雙手緊緊抓住老妻的手，口中不住念到：“你怎么就病成這樣了呢，前幾個月通信的時候還好好的啊。他們都是怎么照顧你的，不肖子孫，不肖子孫！”

反倒是馬氏，雖然躺在床上病體消瘦，面容也憔悴許多，這時候反倒沒有平時端莊嚴正，笑道：“你都多大了，我們這日子也是算算就差不多到頭了，你還哭些什么呢？孩子們都是好孩子，景文和張氏都孝順，超哥兒和朗哥兒也每日昏定晨醒不誤，只是我年紀到了，身體自然就敗下來了。”

范永年見馬氏還有心情安慰自己，更加悲傷了，只是好歹止住了眼淚?！拔疫@幾年，都外放做官，原本還以為我們倆還有時間，沒想到……沒想到……”

大家心里都知道老太太時日無多了，大夫給的診斷一日比一日糟糕。雖說這兩天好一些了，不過強撐著病體等范永年回來見一面，就連現(xiàn)在這樣有精神的時候，都可以說是回光返照了。

說話間，范景文回來了，一見到范永年，他雙膝下跪，叩首痛哭道：“兒子未能照顧好母親，是為不孝，請父親責(zé)罰?！?/br>
范永年嘆息道：“生死有命，你母親剛才夸你孝順，你就不必太過自責(zé)了。起來吧?！?/br>
范鉉超趕緊扶范景文起來，馬氏笑著朝范景文招招手，范景文走至塌前，兩只手緊緊拽著馬氏枯瘦的手指，馬氏說：“景文從小到大從未讓我失望，做官這些年也是兢兢業(yè)業(yè)，盡職盡責(zé)，為官為人都無可挑剔，我很放心。”

范景文哭道：“娘親多年殷殷教誨，兒子從不敢忘?！?/br>
馬氏又說：“你和張氏伉儷情深，顏兒也將超哥兒朗哥兒教得好，這才是一家賢婦。家和萬事興。你們倆我是不擔(dān)心的。”

張氏淚流滿面，一一應(yīng)下了。

馬氏又將范鉉超招來，范鉉超紅了眼眶，牽著馬氏的手，低著頭不說話。

馬氏笑道：“超哥兒不必難過，我雖沒有大災(zāi)大病，卻一直身體弱，我也料想了有這么一天了。我雖走了——”

“祖母！”范鉉超急急插話，不想要馬氏說到絕境。

馬氏說：“我都這樣了，還有什么不能說的，還說什么會害怕？你不必攔著我，又不是不說就不會發(fā)生了?！瘪R氏喘了口氣，仔細凝望著自己這個長孫。

俗話說，小兒子、大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的確如此。

從范鉉超出生，馬氏就極為疼愛他，如今最放心不下的也是他。

“超哥兒我是不擔(dān)心的，你為人像你娘親，學(xué)問比你父親這么大時也好，一步一個腳印，扎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