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作為右手邊放著沾血的刀柄、理論上似乎是毫無疑問的兇手的蘭斯，卻帶著一臉做夢沒醒的表情，直勾勾的看著可憐的受害人。

他也幾乎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這是張他看了二十多年、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卻又從沒真正面對面見過的臉。

沒錯。

這具尸體，是他自己的。

【宿主您好，您已綁定系統(tǒng)，重獲新生?！?/br>
隨著一個突然響起的外來聲音，打斷了這幅的場景。

床上將自己彎折成側(cè)U型的蘭斯，像是忽然從夢中驚醒一樣，重新直起身來。他的目光在四下看了看，發(fā)現(xiàn)周圍依然是陰森詭譎的模樣，和剛才的聲音畫風(fēng)完全不同。

【宿主莫方，我是在與你的意識直接對話。】

“……你是誰？”

努力回憶了一下對方剛才說的話，再看了看如今莫名其妙的環(huán)境。蘭斯從腦中的一團(tuán)漿糊里努力拋出水和面粉之外的組織，問了一個問題。

那個聲音仿佛變得有點小羞澀、有點小忐忑，像是和心上人面基的少女：

【你可以叫我535897932384626，也可以叫我系統(tǒng)，或者從里面隨便挑一個數(shù)字……啊，人類的昵稱我還沒有掌握太多，如果你覺得還有更親切一點的，請不要大意的說出口吧?！?/br>
蘭斯：“……”

靜置了片刻的大腦，終于不再是最初的一團(tuán)漿糊，這讓他從對方的一堆廢話里，抓住了某兩個出現(xiàn)概率最多的詞。

“系統(tǒng)？”他重復(fù)了一遍，“System？”

【……我在出場的第一句第十一個字就說了，你居然沒聽到嗎?！?/br>
蘭斯抽了抽嘴角，忽然開始懷疑這個世界那里不對。

雖然他從醒來到現(xiàn)在，就一直沒搞清楚狀況。

“抱歉，那個、系統(tǒng)?！彼L試了一下，還是沒有把所謂的“昵稱”叫出來，“請問這里是哪里？你為什么會和我……交流？”

【都說了叫親切點嘛，你好討厭，總是無視我的話?！肯到y(tǒng)抱怨了一聲，卻沒有拒絕他的問題：【經(jīng)檢驗，您符合與我綁定的條件，于是自動綁定并復(fù)活。由于您原本的身體受損過度，我們暫時提供給您這個復(fù)制體。希望您能夠配合我們完成跨越指定世界的任務(wù)，達(dá)成一定積分后，我們可以實現(xiàn)您任意一個愿望。】

綁定，復(fù)活，積分，愿望。

這都是什么？

在自己水質(zhì)分層的記憶中搜刮了一遍，蘭斯確信最后一段比較清楚的記憶，是5月的某天的某個晚上。他剛剛?cè)コ匈I了半個月的泡面，然后……

然后呢？

然后再次清醒時，就到了這里。

不過很顯然，他不可能是被綁架到這里的。首先他完全沒有“被打暈”、“聞到一股奇異的氣味”、“忽然冒出了陌生人”等記憶，其次也是最重要的是……

【由于您原本的身體受損過度，我們暫時提供給您這個復(fù)制體。】

這是……他的復(fù)制體？

那這個所謂的系統(tǒng)，又是怎么做到的？

大腦飛速的轉(zhuǎn)動著，蘭斯在不知不覺間，已出了一頭冷汗。

【為了幫助您，我剛才已為您開啟最貼近身體屬性的功能，三秒后改造完畢——改造成功，您已擁有可吸納萬物并轉(zhuǎn)移到任意地點的黑洞菊?！?/br>
再次將他的思維從泥沼里拉出來的，是系統(tǒng)依然歡脫的……

等等，什么鬼？！

【——改造成功，您已擁有可吸納萬物并轉(zhuǎn)移到任意地點的黑洞菊?！?/br>
似乎是聽到了他內(nèi)心的咆哮，系統(tǒng)用一模一樣的語氣和語調(diào)，將之前那段話重復(fù)了一遍。

蘭斯：“……”

***

“哈哈哈哈哈黑洞菊！哈哈哈哈哈哈厲害了我的厄娃！”

空間夾縫里，一個C級物怪盯著那欄的“生成體質(zhì)分析”后面的數(shù)據(jù)，一邊紅紅火火恍恍惚惚笑的幾乎打滾，一邊流暢的導(dǎo)入一段賣萌的系統(tǒng)音：

【您愿意和我簽訂契約嗎？】

看著那個空間里的男人咆哮著吐槽契約是什么鬼，吐槽完最終還是選擇了同意，擁有藍(lán)色瞳孔的物怪不易察覺的松了口氣，露出之前賣萌和哈哈哈的時候，一直隱忍著的忐忑神情。

他會喜歡我嗎……他可能接受我嗎？

物怪這樣想。自從厄娃基地被毀，傳說中三名S級物怪只剩下一個?；謴?fù)情感卻失去厄娃的物怪們，世界觀一夕間天翻地覆。如果不是僅剩的那名S級力挽狂瀾，或許沒人知道這個世界會變成什么樣。

那個S級憑借絕對等級壓制的精神力量，將所有的物怪聚集到摧毀后的基地遺骸中。然后面對幾百名各懷心事的同類，說出了他的計劃：

他可以用自己的身體為媒介，恢復(fù)空間的傳送功能，讓物怪們到各個時空尋找自己的厄娃。但要求他們在找到厄娃之前，依然肩負(fù)起修補空間bug的任務(wù)。并且只有當(dāng)厄娃愛上一個物怪之后，才可以Marker對方。

“我保證你們不會后悔的。如果不是雙方都心甘情愿的Marker，結(jié)果只會像在厄娃基地的時候，在很短的時間內(nèi)失去你們的另一半。而這一次，你們甚至不會有第二次機會，得到他們的復(fù)制人、或者模擬微調(diào)的類基因體?！?/br>
他們都遵循了這個要求，不僅因為等級壓制下的臣服。更因為所有物怪都知道，這代號上邪的S級，是唯一一個只Marker過一名厄娃的物怪。并且在他的厄娃逃離的十年間，不需要體嚳液交換的單方面安撫，始終毫發(fā)無損。

而他的厄娃，也奇跡般的一直活了下去。

直到厄娃基地被毀的那天，其實大部分物怪都不知道具體發(fā)生了什么。后來的傳言只證實了，那唯一一名逃走的厄娃重新歸來，毀掉了厄娃基地，并且導(dǎo)致了另外兩名S級的消失。

至于其他的，既不是物怪們關(guān)注的內(nèi)容，某個S級也從未告訴過任何人。

……但他應(yīng)該還活著吧，那個似乎叫“商徵”的厄娃。

C級物怪看向空間之外的一個方向，那里是如今的中心樞紐所在的地方。S級物怪上邪自那天起就沒有再出現(xiàn)過，只有他與所有物怪維系在一起的精神力，會定期統(tǒng)計修補的空間裂縫的面積，或者詢問他們尋找厄娃的經(jīng)歷。

也許哪一天，所有的空間裂縫都被修補完畢的時候，他就能再次行走于這世間。

帶著，他同樣不曾現(xiàn)于人前的厄娃。

……

……

“往古之時，四極廢，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載?；馉f焱而不滅，水浩洋而不息。猛獸食顓民，鷙鳥攫老弱。于是女媧煉五色石以補蒼天，斷……斷、夠了你別玩我頭發(fā)。”

殷無端坐在地下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