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繞,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他老爹又改變了主意,讓他別想那么多,好好練武比什么都強(qiáng)。 小王孫也想不明白,大越風(fēng)行弱不禁風(fēng)的男子,講究衣衫飄逸如羽化登仙,他身處其中無疑是個另類,接親那日他見到的姐夫才是時下公認(rèn)的美男子:這美男子姐夫,美則美矣,就是身體非常不太行,得被人扶著上下馬。 可美男子姐夫再怎么身體不行,大越歷三十五年,黎公子之女,涼姬,嫁給了高相之子。 那時候他還年少,已然面有姝色;他已經(jīng)貌美至此,他的阿姐便當(dāng)之無愧為大越第一美人。 說實(shí)話,越王室血脈繁雜,傳到小王孫這一枝,已經(jīng)除了頭銜,啥也沒得分了;只是他這一枝素來老實(shí),歷代文官,有一日出了個不老實(shí)的小王孫,如利器在匣,雖藏鋒不能視,依然令人心有震懾。 但是那時候的小王孫還不懂,他太年少了,整一個中二病。中二病懂個屁,中二病只是想著該怎么背著老爹去偷偷看看老姐好嗎? 那時候的小王孫還小,他不知道為什么每次去見阿姐,阿姐都對他笑;他也不知道為什么每次偷偷去見阿姐,阿姐都一個人坐在室內(nèi)哭。 其實(shí)小王孫也懂的,他又不瞎,炎炎夏日他分明送來了幾凈流光的鮫紗,而她永遠(yuǎn)都是身著高領(lǐng)厚錦見他,從脖頸到手腕都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第一次見他就留了心,表面上出府,其實(shí)暗地里折返隱在廊柱之下,看著阿姐脫下了厚厚的外衣,從脖頸到手腕,都是青紫的淤痕。 小王孫還小,所以他一言不發(fā),只是帶著劍離開,千里夜奔,像書卷上寫的游俠,要去一劍取了自己那個美男子姐夫的項(xiàng)上人頭。 他太生氣了,他就是生氣本氣,就像有無比的火氣從他腳板心竄上天靈蓋,他太生氣了,他上輩子就是個生氣的蜜蜂,被人捏一下都要拿著自己唯一的刺跟人同歸于盡。 此時千里之外,他姐夫正和他老爹督戰(zhàn)邊關(guān),按他老爹的話來說就是「別讓那群王八蛋蠻子再來訛人」,雖然說他老爹和姐夫都是文官,但是文官也是有文官的作用的,比如看著武將不讓他們造反啥的,比如同蠻子議和的時候討價還價一下之類的。 和平,和平最重要,是不是? 只要是和平,不讓武將動兵戈,花點(diǎn)錢怎么了? 就在他老爹跟人砍價的時候,我們憤怒的小蜜蜂,啊不,小王孫千里縱馬而至,下馬就跟姐夫打起來了。 說是打起來了,其實(shí)只是小王孫單方面的毆打他姐夫。他姐夫也爭氣,沒幾下就給揍得背氣了。等大家很不容易把小王孫拉走,把姐夫救活,他老爹暴跳如雷上來就給了他一耳光:「你瘋了???」 小王孫挨了耳光,毫不含糊地一腳踹姐夫腰上了,直又把人踹得背氣,算是還了:「你才瘋了!你可知我阿姐過的什么日子!!」 「你這豎子!」小王孫快氣得爆炸了,「你竟敢如此對她!」 他姐夫沒有回答,他姐夫給他剛才那腳踹昏了。 但是他老爹張了張嘴,半天艱難地說:「那……那也不是你該管的事情?!?/br> 小王孫愣了,不敢置信:「你知道?」 他都茫然了:「你知道?你知道了,你還如此待她?!」 他老爹半天都說不出話,只能說:「……那是她的福氣?!?/br> 小王孫:「……」 人的成長需要很多年,成熟卻只需要一夜,或者一言之間。 那天發(fā)生了很多事情,大越向蠻部朝貢了很多很多錢,他姐夫被他打得快死了,他老爹把他關(guān)了起來,他從老爹手上逃了出來,渾渾噩噩地回了京。 他長沒長大不知道,反正從那天開始,小王孫再也不快樂。 他原來是個中二病,少年郎風(fēng)流倜儻,縱馬燕京,面有姝色,綺麗非常,不知道折了多少芳心,可是那一天開始,他就像燕京里最深的暗影,時時伏在阿姐的檐上,身懷利刃清光。 他姐夫給他這頓毒打,不再進(jìn)他阿姐的院門。 他阿姐的婆婆前來潑婦一樣痛罵,卻被不知道哪里來的劍氣割斷了鬢發(fā),惶惶而走。 那時候其實(shí)他還小,他不快樂,竟也不再笑了。 直到年關(guān)已至,他到底身負(fù)王室名,入宮赴宴。他這一枝寥落,往年王上能記起來有這家親戚都好極了,今年卻對他們格外親近。 這時候他才發(fā)現(xiàn),他原本落魄的老爹,已然成了三大夫,而王上又格外親近他,屢屢賜酒,甚至親把了他的手跟他同席而飲。 王上醉了,臥在他邊上,看著他,說:「阿單,你與你姐,果然是像極了?!?/br> 小王孫日漸少言語,也成日沒有什么笑意,那天他聽見這樣的話,看著老爹身上三公九卿的綬帶,他像是墜入了人世間最冷的冰窟;而這樣昏天黑地一樣的悲哀里,他慢慢笑了,艷如清光:「王上,原是如此嗎?」 他笑起來,看著自己的父親,語氣平平:「那我的阿姐,真是好福氣?!?/br> 后來的事情,其實(shí)小王孫也不記得了,人的記憶有自我保護(hù)意識,太過痛苦,太過哀涼的事情,其實(shí)都會自己忘記。 那是永遠(yuǎn)也不會愈合的傷口,只要觸碰就會鮮血淋漓。 后來的事情,他也不記得細(xì)節(jié)了,他只知道有一天深夜,他的父親和姐夫反了,帶著士兵突圍了他jiejie的居所,殺死了燕好完畢心滿意足準(zhǔn)備回宮的王; 他記得那天王上的鮮血濺落了一地,他疑惑地看著那地鮮紅,覺得原來王與囚犯一樣,死了都會流出這樣鮮紅的血。 他記得那天他阿姐的院落起了大火,火光沖天而起,像是禍?zhǔn)赖募t蓮,要燒完這世間所有的不堪。 他瘋了一樣跳下池子又爬上來,帶著一身濕漉漉的水汽沖進(jìn)去,雕梁畫棟在他身邊不斷塌毀,錦繡玉石,焚于一炬。 就像她綺美又不堪的一生,付之一炬。 他父親派的人把他從火場拖出來,他痛苦地蜷縮在地上,朝他的父親和姐夫嘶吼,他不懂這些人心與計(jì)謀,他只知道他的阿姐,被他們拿去跟王上換了好前程;而當(dāng)他們的野心膨脹,大業(yè)已成,她就是他們功業(yè)上最不堪的一筆,他們毫不猶豫地把她焚毀,就像當(dāng)初毫不猶豫地把她送給王上。 「黎公子之女,涼姬,本為高家婦,被王上強(qiáng)辱。 黎公子及婿大怒,圍殺王上,一朝反,翌日成大業(yè)?!?/br> 她是這世間不該有的艷色,只是身在泥潭,日漸崩毀。 小王孫再不能直面這樣慘淡的人生,他不能繼承這樣骯臟的大業(yè),他站在金殿上,每一步都踐踏著親jiejie的尸骸。 他的母妃聽聞阿姐之事,重病不起,沒幾日就去了。母后同父親相濡以沫四十載,什么艱難的日子都過了,兩人曾經(jīng)一起在敝凋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