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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煙敷著臉,大氣兒都不敢出,有他在一旁如此“關(guān)心”的瞅著,竹紋覺得自己手都是抖的,一個不小心,就燙著了曲江煙。曲江煙還沒怎么樣,孟遜先心疼的嘶了一聲,瞪眼對竹紋道:“你倒是仔細(xì)著些。”竹紋嚇得不敢吱聲,手更抖了。曲江煙對他對自己這張臉如此執(zhí)著也是醉了,他比她自己都在乎。有他在這,竹紋沒準(zhǔn)真能失手給自己燙毀了臉,當(dāng)下便“關(guān)切”的對孟遜道:“爺也累了這半晌,不如先去歇著,有什么要緊的事,也等明兒天亮了再說?!?/br>他快走吧,她可不想給他一種“等會兒臉敷好了就可以服侍他了”的錯覺。再說問罪也問過了,知道她是冤枉的,怎么也得給她個說法?橫豎她不急,哪怕他借故避了躲了,她也不怕和他算總帳。眼見著曲江煙今兒晚上是吃不成了,孟遜十分掃興,他來回奔波確實挺累,也就不再纏磨,吩咐竹紋“好生服侍”著,自己先去安置。等他一走,竹紋才喘勻了氣,小聲問曲江煙:“今兒爺是怎么了?發(fā)這么大脾氣?”她從頭看到尾,愣是沒看明白爺下的什么棋。這氣勢洶洶的來問罪,姑娘也沒能自證清白,怎么就雷聲大、雨點小的放下了?這不是虛張聲勢嗎?爺居然會犯這種錯,以后誰還怕他?曲江煙冷著臉道:“吃錯藥了唄?!?/br>竹紋忙噓她:“姑娘小聲兒些。”這話也只敢在心里說說,再大怨氣也不能罵出來,誰知道隔墻是不是有耳,傳到爺耳朵里,姑娘還能有個好?曲江煙恨聲道:“定然是府里有人說了些什么,不然好端端的,怎么會鬧出這香囊的事來?”竹紋悻悻的想了想,道:“持墨是個謹(jǐn)慎的,但也架不住府里人多嘴雜,說不定他也著了別人的算計。幸好姑娘有先見之明,提早收了手,不然還不知道拿個香囊做出什么文章來呢?!?/br>其實她慶幸的是姑娘沒有聽了持墨的歪纏和自己的苦勸去見什么申公子,否則抖露出來,絕不是這么一巴掌就能逃過的事兒。也不知道是誰這么歹毒,姑娘自己做針線換錢礙著誰了?非就這么不依不饒的栽贓陷害?這是姑娘躲過了,可若再有下回,下下回呢?只有千年做賊的,沒有千年防賊的,都已經(jīng)搬出府了,還不得安生么?曲江煙道:“不用猜,除了她還能有誰?”竹紋結(jié)巴了一下,問道:“姑娘說得是,香凝?”曲江煙瞇著眼道:“憨里藏jian,說得就是她這樣的人,看著最老實不過,可其實不叫的狗咬人才疼?!?/br>竹紋憤憤的道:“她怎么能欺人太甚?都是爺?shù)姆坷锏娜?,姑娘也沒礙著她什么,她怎么就這么陷害姑娘?”曲江煙斜了竹紋一眼,道:“怎么沒礙著她什么?后院女人,活著不就是爭嗎?”爭權(quán)勢爭地位爭銀錢爭男人爭子嗣,不爭就連立足之地都沒有,怎么能不爭?可女人那么多,東西有限,可不就得踩著別人的尸體往上爬嘛?更何況香凝明顯嫉妒自己得到的比她多,她不爭那才見鬼呢。竹紋又氣又擔(dān)心,問曲江煙:“那現(xiàn)下該怎么辦?要不姑娘還是搬回去吧?”搬回去就能和香凝面對面的對質(zhì),看她還怎么血口噴人。曲江煙嗤笑:“搬都搬出來了,怎么能就這么灰溜溜的回去?”竹紋不懂曲江煙的心思,搬出來有什么用?這些日子,爺連面都不照,一應(yīng)開銷還不是姑娘自己出?也就仗著人前爺賞的銀子還有,不然又得重cao舊業(yè),拿針線換錢。做針線多累多苦?點燈熬油費眼睛不說,脖頸子總這么低著就受不了。姑娘怎么說也是爺?shù)耐ǚ?,都過了明路了,何必受這份罪?再說搬回去怎么就灰溜溜了?她是爺?shù)呐耍剿郎砩弦泊蛑鵂數(shù)睦佑?,待在外頭,萬一爺被勾得挪不動腳,過個三五個月就把姑娘拋到腦后了,到那時候姑娘可怎么了局?她是孟家的奴婢,斷沒有再嫁的道理,就這么孤苦零丁的守一輩子?和那些迫不得已絞了頭發(fā)做姑子的可憐女人有什么區(qū)別?竹紋小聲兒道:“奴婢聽說,爺要娶親了,這回去好歹……好歹有個名份,可這在外頭沒爺?shù)恼淌巡徽f,連個名正言順的名分都沒了,將來再有了孩子,姑娘不是虧到家了?”曲江煙什么都沒聽進(jìn)去,卻將“孩子”二字聽了個清楚,她的心咕咚一聲就是一沉。當(dāng)年她在教坊司,一進(jìn)去就被灌了藥,那是一輩子都沒指望生個一兒半女的,可她這世跟著孟遜時,紅綃卻是個清清白白的身子,也不知道平時是否喝著什么湯藥,但頂多是避子的,不會是絕子湯,這萬一要是有個疏忽,真懷了他的種,她這輩子可就徹底完蛋了。曲江煙猶豫著沒開口。竹紋跟她這些日子,乖巧聽話,且看似處處替她著想,可她到底是孟家的奴婢,未必就真的和自己一條心。生活瑣事,她服侍得盡心也就算了,涉及到原則大事,她可未必肯替自己兜著。況且竹紋不是個有骨氣的,遇到事慫不說,但凡孟遜一瞪眼一沉臉一嚇唬,什么話她都藏不住。曲江煙心里暗暗打定主意,嘴上卻只是輕嘆一口氣,道:“我如今連自己都自顧不暇,哪里還敢想什么以后?不過是走一步看一步,我想什么都沒用,看爺如何安排吧?!?/br>她就是個擰性子,竹紋知道勸也沒用,當(dāng)下也就不再多嘴,見曲江煙臉頰滾得差不多了,這才收了手,道:“姑娘睡一宿,明兒就恢復(fù)如初了?!?/br>要不是曲江煙嫌自己丑,她情愿臉頰留下青紫的印記,也好讓孟遜看著刺眼下不去嘴。她對鏡照了照自己的容貌,嫌棄的把鏡子扣過去,懶懶的道:“行了,你也回去歇了吧。”竹紋看一眼臥房:“奴婢先安置姑娘?”曲江煙擺手:“不用?!?/br>等竹紋下去,曲江煙把門闔了,徑直在外間的榻上合衣蜷了睡下。孟遜是打盹的老虎,稍有異動他都能睜眼,如果她不想被他折騰,最好離他遠(yuǎn)些。曲江煙一時毫無睡意,翻來覆去把心里的藥方子寫了個大概,眼瞅著窗紙發(fā)白,天要亮了,她這才勉勉強強的打了個盹。孟遜一早醒來,下意識的摸著身邊,只有被褥。他猛然驚醒,豁然起身,果然身邊空無一人。他伸手撩開帳子,才發(fā)現(xiàn)曲江煙已經(jīng)起了,正坐在一旁的羅漢床上撫著下巴發(fā)呆。美人什么時候都是美的,尤其此刻晨光微曦中,美人眼含清愁,仿佛枝上清麗的海棠,更多幾分荏弱風(fēng)姿。孟遜不易察覺的松了口氣,為了掩飾自己剛才的失態(tài),緩緩的問曲江煙:“你醒得倒早,昨兒睡得可好?”這是明知顧問,大半夜的被他連嚇帶驚,能睡好才怪??汕瓱熤晦D(zhuǎn)過頭來,朝他溫柔一笑,道:“還好,爺現(xiàn)在就要人服侍嗎?”孟遜知道曲江煙委屈,若是她抓著這個把柄,不依不饒的要他給她個公平交待,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