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教教主在老人面前收起了傲慢的神色，墨宵塵似乎懼怕老者，此刻他又動不了身，只得在床榻上躺直了身體回道：“徒兒見師父一路跟隨，所以才冒然與舒忝桓對招，還望師父原諒。”

老者拉了一條凳子坐在墨宵塵的身邊，捋須道：“如此說來，倒是我的不對了。如果我不跟著你，你就不會如此托大，直接與舒忝桓相對了？”

“徒兒不敢?！备杏X到師父語調(diào)冰冷，墨宵塵連忙搖頭道。

老者如鷹隼般的目光在墨宵塵身上轉(zhuǎn)了一圈，終于露出了一抹溫和的笑意，他雙手按在膝上，指了指身旁昏過去的周薄言，對墨宵塵道：“比武招親開始前，這孩子一定要回到雋雅山莊。”

“可周雋雅和舒忝桓都在雋雅山莊內(nèi)，如果將薄言送回去，他的性命……”

“我送他回去你也不放心么？”老者嘴角勾了一個鋒利的弧度，眸中劃過一道冷光，“他是羽濛的孩子，是我沈羽陽的侄子，我怎會讓他孤身涉險?！?/br>
墨宵塵看著躺在床沿邊睡著的人，仍舊不放心。沈羽陽看出墨宵塵心中的擔(dān)憂，輕笑一聲道：“我在金陵城看了他這么多年，可曾出過任何事？若不是這一次我舊傷發(fā)作沒攔得住他出金陵，舒忝桓又如何能得手？！”

“師父您無事吧？”聽得沈羽陽說舊傷發(fā)作，墨宵塵心中一顫。當(dāng)年沈羽陽的秘密被周雋雅與舒忝桓發(fā)現(xiàn)，二人聯(lián)手引得沈羽陽走火入魔，殺了中原武林?jǐn)?shù)百人，沈羽陽成為中原武林人人得而誅之的魔頭。自沈羽陽詐死在周雋雅的劍下，這三十年來，沈羽陽被引動的武脈時而發(fā)作，此時間需得運功調(diào)息半月方可壓住內(nèi)息。

沈羽陽擺擺手，冷笑自嘴角邊咧開：“哼，周雋雅和舒忝桓都沒死，我怎會有事？！”言罷，沈羽陽瞪了一眼躺在床榻上面色仍舊蒼白的人，“倒是你，武脈何時被貫通的？武脈貫通的后果你不是不是知道，當(dāng)年我曾與你說過，武脈練至九層即可天下無敵，你為何要沖破第十層，不要命了？！”

面對師父的暴怒，墨宵塵只得垂首認(rèn)錯：“師父教訓(xùn)得是……”他忽然又對上沈羽陽的雙眼，回道，“師父當(dāng)年也說過，若能沖破十重武脈，武功無人可及么？師父要對付周雋雅和舒忝桓，這兩人聯(lián)手起來，九重武脈只可對敵一人，兩人如何戰(zhàn)勝？”

“不是還有為師么！”沈羽陽扯下了臉上覆蓋的□□。沈羽陽已過不惑之年，卻是色若春花，眼若秋水，唇角稀薄略顯薄情，與墨宵塵比起來，兩人年歲看似相仿。沈羽陽伸出手來，虛空一握，他勾起冷笑，整個人顯得更為清冷狠厲：“當(dāng)年他們誘我沖破十重武脈，趁我不備引我走火入魔，可他們沒想到的是，沖破十重武脈后他們?nèi)魏我蝗硕紕俨涣宋遥∠鼔m，我只需你練至九重武脈就可助我復(fù)仇，你跟為師老實說，你沖破十重武脈到底是為何？！”

沈羽陽的眼神愈發(fā)凌厲，墨宵塵想避開沈羽陽的目光，奈何他卻是無法挪開。墨宵塵微嘆，只得道：“師父您應(yīng)該知道薄言的武脈被封吧?！?/br>
只聽得這一句，沈羽陽就知曉墨宵塵要做何事。沈羽陽一掌拍在墨宵塵腦邊，怒道：“你想用十重武脈替他沖破武脈的禁錮？”

墨宵塵點頭，周薄言的武脈被周雋雅所封，而如今周雋雅和舒忝桓又要聯(lián)手置周薄言于死地，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周雋雅和舒忝桓得手。

“你不該……”沈羽陽收回手，對墨宵塵搖頭道，“羽濛當(dāng)初的心愿是讓他不涉江湖紛爭，就算他在雋雅山莊過得再不好，也比擁有武脈要好?！?/br>
“周雋雅想殺他！”

“他殺的了么？”沈羽陽鄙夷地道，“薄言在雋雅山莊那么多年，周雋雅都動不了他分毫，現(xiàn)在他離開了雋雅山莊周雋雅就能殺他？”

“他在雋雅山莊一日，周雋雅就不敢殺他?！鄙蛴痍栔匦聦ⅰ酢醮髟谀樕?，又成了骨瘦如柴的老人家。

第35章第三十四章

菡萏打著朵兒，已有蜻蜓立在其上。

夏夜晚風(fēng)里帶著暑意，坐在回廊下悻悻晃蕩雙腿的少女將手中的長劍對準(zhǔn)池中的一朵菡萏花刺去，劍鋒銳利，立時將打著朵兒的菡萏花挑碎。

身后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周籽言裝作沒聽見腳步聲，繼續(xù)手中的動作。

“天地萬物皆有靈性，還不住手？”白玄拂塵一揚，將周籽言手中的長劍卷入手中。

周籽言撇嘴，垮下肩道：“自從父親說要舉辦比武招親，我就一直在反對，他從來都未詢問過我的意思?！敝茏蜒哉酒鹕韥?，接過白玄遞來的長劍歸入劍鞘之中。

廊下燈火明明滅滅，白玄看見周籽言眼角的淚珠，心有不忍，白玄往池邊走了幾步，看著燈火中的菡萏，溫聲問道：“能讓籽言傾心的是何人？”

周籽言聞聲愣了一下，她低頭看著腳邊明滅的燈火，支吾了半天，卻是沒說出一個字來。白玄是周籽言的恩師，見周籽言難以開口，便料到周籽言傾心的人定然是入不了周雋雅的眼的。

“不是武林中人？”白玄低聲探問。

周籽言點點頭，周雋雅雖是她的父親，但周籽言更為親近師父白玄。相較于脾氣難定的父親，周籽言覺得在脾性一直如此的白玄面前她能放松下來。

白玄看著垂下頭有些嬌羞的徒弟，笑微微地道：“為師來猜一猜如何？”

“白玄師父你能猜到？”周籽言抬起頭，水靈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白玄。

白玄溫和地笑了笑，沒有回周籽言，而是繼續(xù)問道：“如若為師猜對了，籽言能否答應(yīng)為師一件事？”

“只要不是答應(yīng)參加比武招親其他都行?！敝茏蜒缘吐暤貞?yīng)道。

“好?！卑仔α诵?，他坐在廊下，手握拂塵，開始猜道，“他是朝廷之人？”

周籽言張了張口，露出驚訝之色。

白玄又繼續(xù)猜了下去：“功勛煊赫？”

周籽言點頭。

“呵，原來是我那徒兒的哥哥?！卑仔Τ隽寺暋Ｖ茏蜒栽诹柘鲇^學(xué)武七年，其間越池墨的父親越仲鶴曾也帶著家眷來凌霄觀小住過些時日，越仲鶴的次子越池軒在軍中任職，屢立戰(zhàn)功，如今而立之年已被封為定國將軍。在京城，諸多女子傾心于越池軒，然而越池軒至今未娶。白玄又看了一眼低頭絞著手的周籽言，平日里周籽言颯爽英姿，現(xiàn)在倒顯出了小女兒的情狀，白玄了然一笑，也知越池軒為何至今未娶了。越池軒與周籽言兩情相悅，然而邊疆不定，越池軒時時要帶兵出征，這婚事自然也就延了下來。

“白玄師父您別笑了?！北话仔掖┬氖?，周籽言索性拉著白玄的胳膊來回?fù)u蕩，將她與越池軒私定終生的事情全都和盤托出。原來越池軒早在今年開春就打算向周家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