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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體的裴朗細細查問過,死去的都是在之前的戰(zhàn)爭中受傷致殘,或是病弱無力的士兵。 這不禁讓她脊背生寒。 “那些殘廢和染病的士兵,哪一個不是曾為你,為你身后草原上的金帳賣命?你卻把明知是毒藥的東西送進他們嘴里,只因為不想用你寶貴的糧食去奉養(yǎng)再也沒有用的閑人。你把他們看成是負累,把整個丹城的百姓看成是為你產(chǎn)糧的器具,還有這一屋子的死士,你要拖著齊鉞下地獄的時候,你可曾想過他們的死活?” 林詩懿的木簪已經(jīng)漸漸的戳破他頸項間的皮膚,那里滲出一點點鮮紅的顏色。 “你不會想,因為在你的眼里只有權(quán)勢和勝利。他們,我們,都不是人。你的眼里,沒有人命?!?/br> 林詩懿闔眸,手間陡然加力。 作者有話要說: 病愈后將恢復粗長..鞠躬! ☆、太守府邸再生變 在前往北境的路上, 齊鉞在客棧里削了好幾天的木頭。 在房間里等消息的時候他拿著小刀小心地刻,守在林詩懿窗口的時候借著月光瞧不清楚, 他便拿出砂紙細細地磨。 沒有人見過殺伐果斷、平定一方的北境大營主帥癡癡傻傻的模樣。 他手里捏著木簪,時而想起林詩懿若是不肯收下要怎么辦, 愁得皺緊了眉頭;時而看著木簪覺得有些簡單粗陋, 好像總怕委屈了對方,連眼神都變得像一只雪地里尋不到主人的幼犬一樣委委屈屈的;但想著想著又覺得林詩懿不管戴什么都好看, 連表情也跟著雨后初霽般放著光。 他怎么也不會想到,兩世了, 他唯一送給心上人的禮物, 正要刺進心上人的喉嚨。 也許是某種感應,齊鉞總覺得內(nèi)心焦灼得像是有一團火。 他身歷過大大小小數(shù)百場戰(zhàn)役,卻沒有任何一次像今天這般, 明明一切都按著自己的計劃走, 可自己的內(nèi)心卻片刻難得安寧。 “荊望。”他的眼神大略掃過已經(jīng)逐漸對丹城太守府邸完成合圍的精銳部隊, “北夷步兵得到消息后也不會收到命令,他們的反撲會驚慌、會失去計劃, 你留在這里,按照之前的計劃, 逐漸分化, 各個擊破?!?/br> 丹城太守府邸才是這次攻城戰(zhàn)役的主戰(zhàn)場,荊望無論如何也不相信齊鉞會在這個時候不顧而去,可對方的話里話外,分明好像是在作最后的交代。 他警覺道:“將軍, 你要到哪兒去?” “我說過,要親自去接夫人的?!饼R鉞還劍入鞘,“我現(xiàn)在就要去找她?!?/br> 眼看著齊鉞已經(jīng)轉(zhuǎn)身面向入府的方向,荊望一把跪倒在齊鉞前進的方向上,“將軍……玄鐵彎刀至今尚未在戰(zhàn)場中現(xiàn)身,無論您心里如何的放不下夫人,也萬萬不能在這時候只身闖進去啊!” 齊鉞眼神冷峻地看過身旁的每一個人,他太知道這里要面對的惡戰(zhàn)對整個攻城戰(zhàn)役和全丹城的百姓來說有多么的重要,他不想從這帶走任何一個人。 “你讓開?!饼R鉞冷聲道:“我的左手已經(jīng)好了,荊望,你該知道,你身手再好,也不是我的對手。” 他低頭看向寸步不讓的兄弟,“你攔不住我。” “那至少讓我跟您一起去。”荊望抬頭,“您不是說過,找到夫人后要我護送她走。讓我和您去?!?/br> 當年,他沒有攔住沖鋒在前的齊锏,也沒能陪在對方的身邊,這是他一生都不能面對的傷痛,也是他一生都無法獲得救贖的過失。 無論結(jié)果如何,他不想再錯第二次。 齊鉞似乎能在荊望的眼中看見他塵封已久的往事,他長吁一口氣,點點頭算是應允。 木簪刺進皮膚的痛感讓林詩懿在方才的憤怒中獲得了平靜。 已經(jīng)死過一次的人,對這一切并不感到陌生和畏懼。 唯一的遺憾,便是這兩世,她都對不起林懷濟。 她失去過愛人,她的父親也失去過她的母親;她失去過親人,也很快就要讓林懷濟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她活了兩世,不能改變自己婚姻,也不能改變自己又一次做了不孝女。 木簪正要一寸寸刺下去,但相比頸項間的疼痛,卻是手腕上的痛感來得更早一分。 有人捏住了自己的腕子! 林詩懿驟然睜眼,不可置信地回頭,看見正是剛才攔住自己去路的北夷死士,攔下了自己自裁的手。 她還來不及思考對方是得了斯木里的授意還是在這轉(zhuǎn)瞬之間另有別情,卻聽見對方開口,是一口蹩腳的隗明官話。 “大人,這大夫,說的是真的嗎?” 在連天的廝殺聲中,房間里似乎又靜得可怕。 沒有人會想到,這房中除了林詩懿、斯木里、裴朗和昏迷不醒的裴朔四人,還會有旁人能懂隗明的官話。 斯木里沉了沉眸子,“你,聽得懂隗明人的話?” “我的阿娘,是隗明人。二十幾年前,草原和北境還不打仗。” 那人的隗明官話說得蹩腳,一字一頓的樣子,似乎需要很長的時間思考。 “我阿爹原本是生意人,經(jīng)常帶著羊皮子來丹城換糧食,而我阿娘的家,是在丹城開米鋪的。我從小,就會說隗明話,只是好多年不說也聽不到,就快要忘記了。” 那名死士的神情越發(fā)的痛苦。 “十幾年前開始打仗,我阿娘被家里人強行帶離了丹城,我爹也死在了戰(zhàn)場上。金帳里的主君說,是隗明人不給我們活路,我便帶著弟弟投了軍,我想要替我阿爹報仇?!?/br> 鐵血的死士有著北夷人的血統(tǒng),他們像高山一樣雄壯和粗糲,現(xiàn)下卻也紅了眼眶。 “我的弟弟,在之前退守丹城的路上遇到了伏擊,他失去了一條腿。而在半個月前,他也在城外的土坑里,被一把火燒成了灰……” 那名死士說著說著突然跪下,眼中終于流下了近乎絕望的淚水。 “大人!您說過那是瘟疫!您說過,他們的身體染上了骯臟的瘟疫,那是魔鬼的詛咒,所以您不能帶他們回到草原上;可是不能回到草原的男兒,連魂魄都會找不到家的方向!所以,您也說過,回去后會請大薩滿作法,接他們最潔凈的魂魄回家?!?/br> 鐵骨錚錚的漢子已經(jīng)泣不成聲。 “大人……請您……告訴我……這一切,都是,真的。” 斯木里伸手揉了揉自己有些酸脹的后頸,他不削地撇了撇嘴,“草原上從來都只有最矯健的雄鷹才能展翅翱翔,金帳不需要你們這樣沒有用的廢人效力?!?/br> 電光火石之間,跪伏在地的死士突然抽出腰間的斬/馬/刀。 北夷人沒有花哨的招式,也沒有詭秘的技巧,只有一瞬間全力的爆發(fā)。 那刀直直地朝斯木里的正臉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