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47
有良知,決不允許自己助紂為虐,過了半晌才答道:“萬萬不可?!?/br>這對趙銘川而言是守住了最后的底線,對其他人來說卻是吹熄了最后的希望。“凡事只顧自己,你算什么真君子?”也不知是誰先動手,趙銘川被推倒在地,人人眼泛血絲,一擁而上,拳頭如暴雨般落到他的背上。他是雙拳難敵四手,一時間狼狽不堪,不過片刻,不知從哪里來了一把匕首,寒芒一閃而過,正是朝他刺來。趙銘川伸手反抗,竟是一下便抓住了那持刃的手腕,用力扭斷了對方的關節(jié),繼而一個轉身奪過匕首,正要反擊,最后卻不知為何沒有下手。最終叫停這場鬧劇的人,是在暗處注視已久的寧半闕。趙銘川被分到單獨的牢房之中,寧半闕看著他鼻青臉腫的模樣,一時間頓覺好笑。衛(wèi)庭舟捉來的人那么多,迄今沒有一個能走出去,對于他們的身份,寧半闕一向是懶得去問,只是這個趙銘川實在太過特別,勾起他不少好奇。“你叫趙銘川?”趙銘川面無表情,連個眼色都沒有給他。寧半闕那時還不過是個少年,笑起來頗有點天真無邪的味道:“你發(fā)我脾氣做什么?又不是我打的你?!鳖D了頓,“你要是不服氣,等到今夜,主人還會來找你切磋,方才誰打你力氣最大,你就把誰挑出來送死好了?!?/br>趙銘川匪夷所思地望了他一眼,實在不知道這是個什么鬼地方,就連這點年紀的小孩脫口而出的話都這般狠毒,視人命如草芥。他沉聲道:“小孩,我不知道有沒有人教過你一句話,為俠者,不可濫殺無辜……”寧半闕臉上笑容驀地凝固,輕聲答道:“我有師父的?!?/br>趙銘川自然以為他的師父就是衛(wèi)庭舟,不由得冷哼道:“罷了,我看你師父也教不了什么有用的道理?!?/br>寧半闕抽了腰間鞭子,向著獄門就是一抽,那聲音干脆利落,甚是嚇人,“你若是再說一句我?guī)煾傅牟皇牵乙銢]命?!?/br>這一鞭子若是落在趙銘川的身上,以他如今虛弱的身體,確實是半條命都要沒了。趙銘川笑道:“你師父不就是你的主人嗎?我當著他的面上都敢說,何況是你?”寧半闕話音一頓,肅然道:“他不是我?guī)煾??!?/br>這回倒輪到趙銘川有些吃驚了,想了想,他還是沒忍住心里那份喜歡攬事兒的個性,勸道:“我看你年紀不大,想來應該是受人蒙騙才做了壞事,你還是趁早離開這里,不要繼續(xù)助紂為虐?!?/br>寧半闕瞬間覺得,這個趙銘川蠢得很像某個人。他話鋒一轉,問道:“他們方才是真的想殺你,你為何不還手?”衛(wèi)庭舟在獄中用鮮血和死亡定下了規(guī)則,只有失去良知的人才能活下來,時間長了,這些人便只懂得按著規(guī)則而行。偏偏如今來了一個趙銘川,他始終維持著良知,又強得讓衛(wèi)庭舟不舍得殺他。憑什么呢?獄中眾人自覺沒有活下來的希望,又怨恨趙銘川自私自利,不肯用劍譜換回他們的命,與其因為趙銘川的敗戰(zhàn)而死,倒不如搶先下手,拉著他一起陪葬。“他們恩將仇報,為人卑劣,你難道就不恨他們嗎?”寧半闕似笑非笑。“他們并非天性卑劣,只是環(huán)境所迫?!壁w銘川沉默了許久,才輕聲嘆道,“再說,我若是因為想活下來,就在這里動手殺人,和他們又有什么區(qū)別?”第89章持正寧半闕神情微妙地望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說道:“這世道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就算你動手要了他們的性命,也只能怪他們技不如人,再不然就是怪我家主人心狠手辣,竟逼得你們自相殘殺——你已是仁至義盡,還有什么值得耿耿于懷?”趙銘川沉默地聽著。寧半闕:“你想做個圣人,可惜誰又會感激你?”趙銘川微微抬起頭來,一張布滿胡茬的臉看起來蒼白又憔悴,唯獨雙瞳極亮,灼得人心驚rou跳。“你為什么會在這里?”他忽然開口,卻是答非所問,“是你家中出事,遭人背棄;還是受人蒙騙,以至于一錯再錯;抑或是人間惡事太多,要你無路可走?”寧半闕話音一頓,挑眉道:“不關你的事?!?/br>“我看得出來,你吃過不少苦,只是,世上吃過苦的人那么多,卻不是每個人都會作惡?!壁w銘川淡淡說道,“我修劍道十余載,不是為了做個圣人,只是為了在吃過苦以后,仍然保持本心?!?/br>“你說得好聽,只是普天之下,誰不怕死?”“我雖然怕死,卻更怕要靠著別人的性命茍活?!?/br>寧半闕算是聽明白了,趙銘川不愿在煙沉谷中動殺機,不止是因為他天性心軟,也不止是因為他守信踐諾,最重要是他不愿意向衛(wèi)庭舟屈服。為了活著,他能殺第一個人,便會殺第二個……總有一天,他也會丟了本心,忘了良知是何物,屆時,他便不再是他。趙銘川:“我知道你們生而艱難,我無權怪罪,只是,我不愿走上和你們一樣的路?!?/br>他頓了頓,眸光輕輕地鎖在寧半闕身上,問道:“小孩,你明白嗎?”寧半闕到底明不明白,沒人知道,只是過不了多久衛(wèi)庭舟又來了。衛(wèi)庭舟的領悟力遠超常人,不過憑rou眼所見,轉身就能把半套煙雨平生使得有模有樣,趙銘川看在眼里,深知此人天賦極高,又清楚他做事毫無底線,若是他單純想要學武也就罷了,怕就怕他另有盤算,在外頭作出天大的禍事來。因此,趙銘川不免對他更為忌憚。半月以后,仍是在鐵籠之中,這一次衛(wèi)庭舟沒有帶來賭注,趙銘川的對手也換了人。趙銘川從沒見過這樣的怪物——渾身皮膚青紫,背脊高聳,似是猛獸般俯伏在地,雙目赤紅,張嘴則是一口利齒,還伴隨著野蠻的嘶吼。“這……是人是鬼?”他當時并不知道,這是寧半闕煉制的藥人。衛(wèi)庭舟笑道:“總是委屈你用木劍,也難怪你始終不肯盡力,罷了,如今我把劍還給你,還請你萬萬不要辜負我一番美意?!?/br>話剛落音,他揮手一擲,虛微劍便旋即落到了趙銘川的腳邊。趙銘川彎腰拾劍,就在握住劍柄的一刻,那藥人俯身向他撲來,幸虧趙銘川閃避及時,一個翻滾躲了開去,否則當場就要被那猙獰的利齒撕得皮開rou綻。幾個來回之間,趙銘川的心思控制不住地下沉,他不知道這樣不知疼痛、不知疲倦的怪物到底還有多少,只知道若是讓它們進了江湖,定必又是一場腥風血雨。衛(wèi)庭舟!縱使是趙銘川這等寬和的人,也不禁對衛(wèi)庭舟恨之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