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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璧自認(rèn)性格挑剔,從小便生人勿近,潔癖發(fā)作起來,即使只是與陌生人略微交談,之后也要洗凈雙手,若是身體上有了接觸,過后沐浴更衣都是常事。然而,當(dāng)韓璧仔細(xì)地回顧此前之事,不由得驚訝地發(fā)現(xiàn),哪怕是沈知秋在他肩頭上吐血,抑或是捉住他的手過了一個后半夜,他對此都不甚在意,不僅如此,當(dāng)他看見沈知秋腹部的舊傷時,竟然還想伸手去碰?最后不止是想,他還真的碰了。實在是匪夷所思。韓璧只得不自然地往后退了一步,繼而審視地望著沈知秋,那目光簡直是如臨大敵。沈知秋不明所以,還對他笑道:“謝謝你?!?/br>韓璧知道,對待沈知秋千萬不能迂回,越是迂回越會被他拐進坑里,最后無端吃虧,于是他把自己這段時間來最大的疑問直接問了出口:“你為何會來救我?”沈知秋不知韓璧為何突然提起此事,只得認(rèn)真地答道:“我要去找你說話,卻發(fā)現(xiàn)你失蹤了,后來找到了你,又見情況危險,我……”韓璧打斷他道:“只是碰巧見我落難,你就能……連性命都不顧了?”沈知秋茫然道:“你是我的朋友,我當(dāng)然要救你?!?/br>韓璧側(cè)過臉去,移開視線,不再望他。“我不是你的朋友?!?/br>聞言,沈知秋睜大了眼睛,不知如何反應(yīng)。“我與你想象中并不一樣?!?/br>“哪里不一樣?”“我找你說話,不過是覺得你不甚聰明,戲弄起來十分有趣;聽了你那些十年前做過的蠢事,也沒想過真的開解于你,不過是看你可憐,提點兩句罷了;至于這次你來救我,更是多管閑事,即使你沒有闖進暗道,以白宴的心計,也未必能算計到我。”韓璧望著沈知秋茫然的表情,便知道他應(yīng)是大半沒有聽懂。“沒聽懂也無妨,你只要知道,我不是你的朋友,更不需要你來護我周全?!?/br>然而,當(dāng)他望見沈知秋微微垂下了頭,自然知他沮喪,還是忍不住道:“你……與其為我cao心,倒不如多些擔(dān)憂自己。”沈知秋走這一趟,肩膀傷了,還被白宴偷襲,臨末干脆連雪鷺丹之毒也中了,可以說是倒霉至極,更可以說是自討苦吃。十年前,沈知秋便是輕信朋友,卻被朋友害得遠(yuǎn)走他鄉(xiāng)。十年后,沈知秋還是毫無長進,為韓璧這樣的“朋友”赴湯蹈火,弄得如斯狼狽。他難道沒有捫心自問過哪怕一次:這些人值得我相信嗎?若是換了其他任何人,被如此慘痛地背叛過,又怎么可能再去真摯地信任朋友?憑什么沈知秋就可以?“其實,你說的這些事,我偶爾也有想到過的?!鄙蛑锵仁蔷o抿著唇,繼而又輕聲道,“我也有想過,你可能是跟十五一樣,也是在騙我,并不是真心和我結(jié)交。”韓璧:“你身上有什么值得被我騙?”沈知秋一時語塞。韓璧:“你救了我,我很感激,只是,你做得太多了……”多得我不知道該如何待你,才不算是薄情。像沈知秋這樣的人,韓璧此生從沒見過。像是如鏡一般死寂的潭水里被人投入一顆又一顆的石子,激起的水花與漣漪都令人措手不及,深感苦惱。既然如此,倒不如沉入潭底,把那些石子全部挑出來,丟回到它該在的地方。沈知秋聽了韓璧那一番話后,亦同樣陷入思索之中。他做得太多了嗎?沈知秋想到這里,忽然感覺渾身冰涼。卻又在霎時之間,他回憶起在密道之中,他主動替韓璧擋了一掌,在那千鈞一發(fā)之間,他腦海里沒有任何懷疑,眼里所見的也唯有這一個人,甚至在沒有想通之前,身體就已經(jīng)本能地作出反應(yīng),擋到了他的身前。若是如今能把那道危急關(guān)頭重來一遍,他還會愿意救韓璧嗎?“我知道了,但是……”沈知秋這話還沒說完整,就漸漸沒了聲音,韓璧轉(zhuǎn)過身,見他低著頭的模樣,正想問他為何不說下去,就驀地感受到自己懷里忽然而至的重量。沈知秋倒在韓璧懷里,完全是一副失神的模樣。漸漸地,他合上了眼睛。“沈知秋?!”韓璧連忙碰了碰他的手腕,又順著袖口往上摸了摸手臂,觸感均是一片冰涼。雪鷺丹發(fā)作了。第28章漣漪雪鷺丹,服后每至入夜,便猶如墮入冰窖,寒意難耐,其后七日之內(nèi),毒發(fā)時間逐日提前,癥狀亦隨之加重,到了第七日,若中毒者不能服下解藥,便只能在沉睡中迎接第八日的晨曦,心跳卻漸漸停止,如同在寒冬之中沉眠的雀鳥,在春天到來之前就已寂然死去。今天已是第七日。韓璧明白,今夜他就必須作出選擇,到底是走是留。他走,沈知秋死。他留,說不定要陪沈知秋一同死。這原本是個極好回答的問題,卻破天荒地讓韓璧感受到了猶豫。“若你不是做得太多,我如今何須這樣糾結(jié)?!表n璧輕聲說道。事實上,他很想把沈知秋丟在這里自生自滅,再也不管。不僅如此,韓璧還忍不住想,若是沈知秋能稍微聰明一點該有多好,即使不能聰明到令他生疑,甚至令他百般忌憚,至少也應(yīng)該像個常人一樣,對人充滿戒心。但偏偏沈知秋不是這樣。他很坦率,可以將自己過去不堪回首的往事徹底全盤托出;他很單純,單純到不知朋友和情人的界線,被暗戀的人騙了個底朝天,還以為自己只當(dāng)他是朋友;他很專注,對劍道的追求始終未改;他很守諾,說要護他周全,就真的時刻把他的安危記掛在心。這些話若是換了別人來說,韓璧一句都不會信。只是沈知秋不一樣,韓璧越是調(diào)查他的過往,越是覺得此人表里如一,毫無破綻。他打破了韓璧原有的想象,也超出了韓璧所有的預(yù)計,他風(fēng)馳雨驟地闖進別人的生活,毫無自覺地說些令人為難的話,一廂情愿地要做韓璧的朋友。韓璧望著懷里的沈知秋,茫然地發(fā)覺,我從什么時候起,竟然能接受別人靠得這樣近了?想到這里,他瞬間清醒了過來,只得暫時壓住心頭的思緒,把沈知秋抱到一旁的床上,見他嘴唇已是冷得泛白,連忙喚了韓半步進房,抱了兩床被子將人裹了起來,又讓韓半步取了溫水來喂他喝。韓半步得令,只得試著給沈知秋喂水,杯沿在他唇邊抵了半天,沈知秋卻死活不肯張嘴。“少主,他不肯喝?!表n半步先是委屈地申訴著,又忽然間突發(fā)奇想,笑道:“不然我就先把水含在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