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緩緩道“我剛才說了，那件禮物，是我這一生之中，唯一只屬于我的東西?？上?，我錯了?！?/br>
“某天，我在洗手間里，無意間聽到了幾個人的議論。他們說小少爺?shù)纳站涂斓搅?，大少爺急著回黃昏帶。他們還說，小少爺從小就喜歡胡楊木雕刻的小玩意兒，大少爺為了準備這次的生日禮物，刻了一個又一個小木雕，始終不滿意，最后全都扔了，一個不留?！?/br>
莫子然趴伏在地上，劇烈顫抖起來“哥哥哥哥嗚嗚”

梅念雪沒理會他，繼續(xù)說了下去“當(dāng)時，我腦子里一片空白。我在洗手間隔間里站了很久，才漸漸明白過來他們的意思。那個我珍視無比的禮物，我這輩子唯一的禮物，只是他為了給弟弟慶生，刻廢的一個小玩意兒，然后隨手給了我?！?/br>
傅雨城沉默了許久，才道“就算是這樣，他畢竟給了你很多，你不應(yīng)該過于苛責(zé)。”

梅念雪嗤笑一聲“你不會懂的。我從小在垃圾箱里刨食，從來不介意是不是人家吃剩的。可是，你不能給我一個東西，說是專門為我準備的禮物，然后再狠狠地扇我一耳光。”

“你明白嗎我不在乎的東西，怎么樣都無所謂?？墒俏以诤醯臇|西，如果不是唯一的，不是獨一無二的，我寧愿毀掉我不要別人剩下的?！?/br>
“就這樣，你殺了他”傅雨城輕聲道。

梅念雪搖了搖頭“我難受得不行，好幾晚都睡不著覺。我每晚都輾轉(zhuǎn)反側(cè)，反反復(fù)復(fù)地思來想去，很想殺了他，可又舍不得。我拼命地勸自己，讓自己再給他一次機會?！?/br>
“有一天晚上，他喝了很多酒，醉得非常厲害。我試探著問他，如果我和他的弟弟，同時遇到了危險，只能活一個，他會救誰”

“他呆了很久，才傻乎乎地說，兩個他都要救。”

“我聽他這樣說，心里有些高興，又有些生氣，有些失望，還有些得意我也說不清楚。我想了整整一夜，最后決定原諒他。前一天，我還想著，不是獨一無二的東西，我寧愿不要；結(jié)果第二天，我又偷偷把那只破老虎，從垃圾箱里撿了回來。我覺得自己簡直是個賤骨頭但我沒辦法控制?！?/br>
“可是回去的前一天，還是出事了?！?/br>
“他的一個下屬，啟動了航母的微型天氣雷達，想要預(yù)測未來幾天的天氣。那個下屬無意間，發(fā)現(xiàn)了記錄被篡改的痕跡兩年以前，居民們撤離的第二天，就是大范圍的暴風(fēng)雪。可是篡改后的雷達記錄顯示，那一周都是難得的好天氣。”

傅雨城覺得嗓子陣陣發(fā)干“是你干的當(dāng)年，那些居民想要離開，一定會提前做好準備，可你篡改了雷達天氣預(yù)報他們以為接下來幾天都是好天氣，結(jié)果出發(fā)后卻遇到了大型暴風(fēng)雪”

梅念雪笑了笑“這是他們應(yīng)得的。”

他沉默了一會兒，又繼續(xù)道“平心而論，莫子巍這個人，宅心仁厚但是優(yōu)柔寡斷，能力不強而且還有點傻。但他有兩個聰明的下屬，其中一個下屬，竟然懷疑到了我身上，甚至調(diào)出了當(dāng)年的雷達室監(jiān)控錄像監(jiān)控錄像顯示，我確實篡改了雷達記錄?！?/br>
“我無可辯駁，但也不覺得有什么問題。這都是那些人自找的，我只是做了自己該做的?！?/br>
“可是，莫子巍竟然想殺了我?！?/br>
“他把刻廢的胡楊木雕給了我，我都已經(jīng)不怪他了我為了他，幾乎放棄了所有原則這讓我覺得自己簡直是個賤骨頭。”

“可他竟然還想殺了我?！?/br>
“他曾經(jīng)說過，我和他的弟弟，他兩個都要救為了這句話，我犯賤一般暗地開心?？墒堑筋^來，他根本就是騙我的，他不僅不會救我，還想親手殺了我?！?/br>
梅念雪扯了扯嘴角“可惜，我早就暗中復(fù)制了他的能力。他不過是個b級控制者而已，在我面前毫無反抗之力，連他的本命魂器亡靈鉤索，都不聽他的指揮。他絕望極了，但是拿我毫無辦法?！?/br>
他淡淡道“后來的一切，你應(yīng)該都能猜到了。”

傅雨城喃喃道“你盛怒之下大開殺戒，然后把十四具尸體都埋在冰面下你靠著吃這些尸體，度過了整整兩年時間。七年前的某一天，或許因為尸體吃完了，你忽然起了個念頭，冒充莫子巍回到了颶風(fēng)堡。”

他頓了頓，又道“你的這張臉，本來已經(jīng)被莫子巍治好了。但你為了萬無一失，又自己毀了容，還戴上這張鬼面具，謊稱自己當(dāng)年離開颶風(fēng)堡，參加了戴森云第九區(qū)叛亂，被皇室毀了容。大家都以為你是叛軍首領(lǐng)綠幽靈。”

“綠幽靈之類的流言，都是下面的人臆測而已，我從來沒有說過?！泵纺钛┬α诵?，“這張臉，的確是我自己損毀的，卻并不是因為那些無聊的原因?！?/br>
“那一天，我遲疑了很久，終于把他的頭顱，埋進了冰層?！?/br>
“我記得很清楚，那一天，天上飄著小雪，沒有星星。雪粒像新鹽一樣細碎而潔白，窸窸窣窣地從夜空中落下來，覆蓋在冰面上，一層又一層。我在冰面上坐了好幾天，也不知道餓，也不知道冷。我只知道，每次冰面被雪蓋住了，我就用袖子把雪擦開?！?/br>
“我望著冰面下的他，他也呆呆地望著我，就像我們相遇時那樣。這一次，我也在他的眼睛里，看見了自己的倒影。和第一次見面時不同，我的模樣，非常好看。”

“我忽然想起來，這張漂亮的臉是他給的。既然人已經(jīng)死了，我也不想再欠他什么，就在船艙廚房里燒了一鍋熱油，仔仔細細地澆在了自己臉上然后，就這樣了?！?/br>
梅念雪摸了摸自己那張猙獰可怖的臉，形狀優(yōu)美的嘴唇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我們終于兩清了，誰也不欠誰。”

☆、第48章第四十八章

所有人都盯著那張可怖的臉,一時間安靜得可怕。

“兩清”傅雨城輕笑一聲，打破了這死一般的沉寂。

他看著梅念雪,緩緩道“既然已經(jīng)兩清,你為什么還要冒充他的身份,回到颶風(fēng)堡他的父親,他青梅竹馬的未婚妻周小靈,還有那個誤闖周小靈靈堂的小姑娘,都是你殺的，對嗎這也叫兩清其實你惦記的,從頭到尾，都只是颶風(fēng)堡的權(quán)勢富貴而已。”

梅念雪站在車頂上,低頭望著地面上那個孤零零的頭顱，忽然笑了“對,這些人都是我殺的,那又如何”

“我惦記的是什么，又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我跟他之間兩清，或者兩不清,也不關(guān)你的事。颶風(fēng)堡本來就是我的但我回來，卻不是為了颶風(fēng)堡。我只不過想試一試,過他那種生活,如此而已。”

他頓了頓，又道“老堡主為人精明,第一次見面就對我有所懷疑,我加速了他的時間流逝,讓他腦溢血而死。我做的事情，沒有什么不敢承認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