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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他蠕動著嘴唇,勉強吐出一個破碎的音節(jié)。男孩立刻感到一陣劇痛——他的嘴唇早已凝結了一層厚厚的血痂,此時一開口,血痂盡數(shù)裂開,變成一道道猙獰的血口子。頭頂傳來一聲低沉的嘆息:“可憐的小鬼?!?/br>這是男人對他說的第一句話。男孩的神志已經有些模糊,他甚至沒有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只是在迷迷糊糊中,覺得這個低沉而微啞的聲音極其悅耳。像濃春午后,溫柔的微風拂過大提琴。男人毫不猶豫地解下了腰間的牛皮水囊,隨后半跪下來,伸手托起男孩的上半身,把水囊壺口湊到了他的嘴邊。水囊中的水,清涼而甘甜,無比可口。男孩貪婪而粗魯?shù)卮罂谕萄手?,因為實在太過急切,有一部分水甚至來不及咽下,沿著他的面頰脖頸流了一身。“嘿,別著急。”男人的聲音有些無奈,“沒人和你搶?!?/br>直到再也喝不下為止,男孩才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抬頭望向對方。他的視線有些模糊,不得不用力眨了眨眼睛,眼前的景象才漸漸清晰起來。他最先看到的,是一雙眼睛。在如此近的距離,男孩幾乎能看清對方微微顫動的虹膜顏色——漆黑中隱約帶著一點兒墨綠,像璀璨星空下的深深湖泊。毫無疑問,這是個非??∶赖哪腥?。微微上挑的狹長眼尾,讓他看起來極富侵略性,嘴唇卻是一種漂亮的淺淡粉色。此時此刻,血色的夕陽余暉映照在男人身后,適度的背光讓他的神色顯得柔和了幾分。見男孩呆呆望著自己,男人戲謔一般挑了挑眉毛:“這就喝飽了?看你剛才那個樣子,我還以為你能喝下一條河呢。”男孩盯著他,沒有說話。沒有得到回應,男人也不介意,他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站起身來。他將牛皮水囊掛回腰間,而后向男孩伸出了手:“能站起來嗎?”那是一只修長有力的手,每一枚指甲都修剪得圓潤干凈,掌心指腹略帶薄繭,似乎經常做一些粗活兒,或者習慣使用某些武器——比如槍械,比如短弩,或者匕首。男孩看著那只手,卻并沒有將自己的手搭上去。他咬了咬牙,自己撐著沙地,緩慢而艱難地爬了起來。“你這小鬼,年紀雖然不大,戒備心倒是挺強……不隨便相信他人,是個好習慣?!蹦腥艘馕恫幻鞯剌p笑了一聲,“記得保持。”男孩緊緊盯著對方,緩緩開了口。長時間的脫水,讓他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你……你要抓我回實驗室嗎?”“什么實驗室?”男人微微一愣。很快,他似乎明白了點兒什么,換了一種全新的審視目光,若有所思地打量了男孩一番。“實驗室啊……”他用拇指蹭了蹭形狀優(yōu)美的下唇,仿佛在評估著眼前這只獵物的價值,“抓了你,能向那什么實驗室換多少錢?說實話,我最近真的挺缺錢的。嘖,這世道,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啊。”男孩的身體一瞬間繃緊了。果然……果然!他死死瞪著對方,腳下極其緩慢地倒退了幾步,轉身就跑!“嘿,開個玩笑而已。”男人站在他身后,無奈地攤了攤手,“跑那么快干嘛?!?/br>男孩完全沒理會他,跌跌撞撞地跑了十幾米,忽然脖子一緊,而后身子一輕——那人像老鷹抓小雞一樣,拎著后衣領把他整個人給提了起來。“小家伙,你這樣沒頭沒腦地四處瞎竄,可不是辦法。這里不是別的地方,是新撒哈拉,方圓千里沒有水源。難道,你想變成木乃伊嗎?對了,你可能都不知道木乃伊是什么,這玩意兒就是……”男孩完全沒聽進去對方的一番胡說八道,他“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睜大了一雙漆黑的眼睛,無助又兇狠地瞪著對方。簡直像一只受了重傷,卻偏偏還要虛張聲勢的小狼崽。嘖,還挺倔的。男人心里莫名地微微一軟:“你這小鬼……”他話沒說完,男孩閃電一般伸出食中二指,毫不留情地向他的眼睛戳去!“……靠!”這一招堪稱狠毒迅猛至極,但男人的反應更是快得出奇,身子陡然往后仰去!千鈞一發(fā)之際,男孩尖銳的指甲擦著他的面頰掠過,又從脖頸間一路狠狠劃下,登時帶起兩串鮮紅的血珠!電光石火間,男人猛地一個反手,重重地將對方摔在地上!“砰!”一時間沙塵彌漫。這反手一摔絲毫沒有留情,男孩稀里糊涂地趴在沙地上,整個人完全被摔懵了。他腦海里一片空白,眼前陣陣發(fā)黑,耳邊嗡嗡作響,只覺得渾身上下兩百零六根骨頭全都稀里嘩啦散了架,一時半會兒竟起不了身。“嘶——”男人摸了一把頸上兩道皮rou翻卷的抓痕,痛得輕輕抽了口冷氣,低頭一看,滿手鮮血淋漓。他忍不住擰緊了眉毛,語氣中也帶上了幾分惱怒:“你這小鬼,真他媽的不不識好歹……”話音未落,男人臉色猛地一變,反手從腰側拔出一柄漆黑的老式短筒槍!見對方惱怒拔槍,男孩心中陡然一沉?;艁y之中,他隨手胡亂抓起一大把沙子,劈頭蓋臉地向男人撒去!“媽的!”男人罵了一句,左臂揚起擋住沙子,握槍的右手卻絲毫不停歇,連續(xù)扣動了扳機!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啪啪啪”幾聲輕響,彈匣里六發(fā)子彈全部打入沙地之中,頓時激起一片塵土飛揚!男孩早已就地幾個打滾,躲到了一株干枯的胡楊樹后面。他隨手在樹根處撿起一塊棱角尖銳的石頭,匆匆回頭望了一眼,心中不禁一陣疑惑。那個男人……他并沒有趁機追擊自己,而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沙地,極其緩慢地退后了幾步。剛才的六槍,在沙地上留下了六個小洞。這幾個不起眼的小洞,很快在沙子的流動下消失了。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五秒、十秒、十五秒、二十秒……沙地上漸漸滲出六團暗紅色的血跡,正是剛才槍擊的地方!沙子下面,有東西。男孩趴在胡楊樹后,死死盯著那六團詭異的血跡——某種野獸般的直覺,讓他的喉嚨陣陣發(fā)干。忽然,原本平靜的沙地劇烈蠕動起來!隨著這蠕動,一條水缸般粗大的褐色怪獸,陡然從沙地里揚起了上半身!這條怪獸直立而起的上半身,少說也有七八米長,由上千個密密麻麻的環(huán)狀體節(jié)組成,碩大的頭部幾乎只剩下一張血盆大口,猙獰的口器中布滿了數(shù)十圈密密麻麻的獠牙。它緩緩低下頭,口器中發(fā)出陣陣“嘶嘶”的古怪聲響,一陣熱氣騰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