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談聊天。

那么自然，那么隨便，可現(xiàn)在兩人之間卻隔著天遠(yuǎn)地遠(yuǎn)地鴻溝。玄樂沒想將這條鴻溝邁過去，強(qiáng)行扭轉(zhuǎn)一個人的思維是很可笑的事，他要的不過是各退一步的理解和包容。

紫青讓開路，“皇上請。”

玄樂唔了一聲，讓侍從在外頭等著，獨(dú)自進(jìn)了紫青的房門。

這些日子后宮許多人并不曉得紫青身份，只知道水殃宮里莫名其妙住了個美人，還是個男子，皇上不讓其他人見他，又叫了最好的大夫給他醫(yī)病，傳言一來一去就變了味道，好些人都覺得，紫青可能是皇上的男寵。

“大清早就來看紫青大人了，真是恩愛??！”

“可不是？皇上病好以后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好不容易才得了空閑立馬就來探望紫青大人了，要我說，這后宮里快沒人能比得上紫青大人的地位了！”

“前兩天皇上還將靜妃和陳妃打發(fā)走了呢，茗妃來了一回也再沒來過了，還有昭妃，據(jù)說她差了人跟古大人說情，皇上竟是連古大人的面子都沒給呢！”

私下里嘰嘰喳喳的討論聲熱鬧得很，屋里，當(dāng)事人卻完全不知道這件事。

其實(shí)說起昭妃那事，玄樂可真是冤枉。昭妃找古嶸完全是為了他失蹤的大哥森暉，森暉之前與蕭風(fēng)幾人一起前往尋找玄樂，后被玄赦偷襲，玄樂幾人回來路上就遇到了正在尋找其他人的蕭風(fēng)。

這事要玄樂如何說？只能打發(fā)古嶸說還在出任務(wù)，并未回來，要昭妃安心。

古嶸早已派了人去支援蕭風(fēng)找人，這一時半會兒地也還沒有消息回來，干著急也沒有作用。

昭妃在后宮妃子里算是鶴立雞群，她性格寡淡，不愛與人相處，就喜歡一個人待著做自己喜歡的事，寫詩、畫畫、彈琴、還在院子里養(yǎng)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小動物。

因為有森暉這個后盾在，其他妃子也不敢拿她如何，背地里卻沒少嘲笑她，說她是故意作給皇上看，可惜皇上不愛這套，要不是看在古大人面子上，又怎么會給昭妃笑臉？

這話是不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先不提，在后宮從上到下的人眼里，這位昭妃從來就沒主動找過皇帝，所以這一次暗地里看熱鬧的人多得很，有看昭妃吃癟的，也有單純看個熱鬧的。

畢竟皇上不比當(dāng)年，現(xiàn)在在女人心里可是炙手可熱得很。

而這平白無故冒出來的紫青，自然也就被后宮眾人盯上了，只覺得是個狐貍精，暗地里沒少對他罵罵咧咧。

紫青一直被困在院中，外頭的事自然也不曉得。伺候他的人小心翼翼，想說幾句話，紫青卻沒接話的意思，久而久之也就沒了交流，這偌大的院子里常常像只有紫青一個人在的錯覺。

屋里倒是什么都齊全，收拾得也很干凈。

玄樂掀袍在榻上坐了，又讓紫青坐，紫青給他端來了茶水，這才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了。

“身體好些了嗎？”玄樂漫不經(jīng)心地問。

“托皇上的福，好多了?！弊锨嘤行┆q豫，手指揪在一處，片刻后問：“白嘯……他……”

“他叫長孫玄赦。”玄樂提醒他。

“……可在草民心里，他只是白嘯而已?！弊锨嗟拖骂^，臉上看不清是什么表情，“玄赦……王爺他還好嗎？”

“赦政王爺，我打算再過一段時間就給他的封號，你覺得如何？”

“……挺好。”

玄樂撐著一邊腮幫子看他，“他有哪里好？”

“？”紫青一愣，抬起頭看向玄樂，玄樂背對窗戶而坐，清晨的光線朦朦朧朧照在他身上，帶出一層細(xì)細(xì)的毛邊。

他的輪廓與玄赦那么相似，卻又有天差地別的不同，玄樂這樣子看起來精致又溫柔，眉宇間帶著淡淡折痕，明顯是有心事。

“若是皇上有一日喜歡上一個人，自然就知道了?！弊锨嗫粗溃骸皼]有什么為什么，就覺得他好，哪里都好?！?/br>
“……他答應(yīng)了做赦政王，你還會跟著他嗎？他利用了你，利用了地蛇，還有被我們抓住的那些白啼的成員，你們的努力都變成了空歡喜一場。”

紫青搖頭，“草民覺得這是好事，草民跟他們不一樣，不是帶著仇恨加入白啼的。草民的身世或許有值得同情的地方，可那是草民自己的生活，也是自己的選擇，草民加入白啼最初不過是好奇，之后被白……赦政王爺吸引，才一直跟隨著他。在草民看來……他做什么，草民便做什么，他要放棄，草民便放棄。”

“那其他人呢？”玄樂看他，“你們一甩衣袖走人，剩下的人要怎么辦？別草民草民的，我聽不慣。”

紫青沉默了一會兒，道：“皇上，我想問您一個問題。”

玄樂挑眉，“說?！?/br>
“這世上有什么辦法可以讓所有人都幸福嗎？”

玄樂一愣，盯著紫青看了片刻，若有所思地說：“沒有?！?/br>
“既然沒有，每個人的悲苦都不一樣，有的人即使再痛苦，也一定會做一個正直善良的好人，而有的人不過遇到一點(diǎn)不公便能傷害他人。您覺得這之間的關(guān)系相等嗎？誰又能拯救他們呢？”

玄樂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手指輕輕在杯蓋上摩挲著，“能拯救他們的，只有他們自己?！?/br>
紫青松了口氣，“皇上愿意盡量去改變這個世界的大環(huán)境，已經(jīng)是很好的事了，剩下的，應(yīng)該由我們……或者說是他們自己來選擇。赦政王爺做過一些錯事，如果他現(xiàn)在能彌補(bǔ)，我會支持他，我也會這樣告訴其他白啼的人?！?/br>
“你能接受，別人卻不一定?！毙凡[起眼睛，“不過我姑且站在你的觀點(diǎn)上，我很贊同你的想法，你讓我想起了一句世人常說的話?！?/br>
紫青不解看他，玄樂意味深長地道：“世上的幸福大多是一樣的，不幸卻各有各的不同?！?/br>
玄樂嘆了口氣，轉(zhuǎn)開了話題道：“派去找我的人，玄赦是怎么處理的？”

“只是打傷了?！弊锨嗟溃骸皼]有下殺手，放他們走了。”

玄樂又問：“顧展認(rèn)識嗎？”

紫青一愣，“顧國相的孫子？”

“是，國相爺死的那晚，他逃走了，不是跟你們走的嗎？”

“沒有……”紫青皺了皺眉，“白……赦政王之所以對國相爺下了毒手，是因為他也算是害死赦政王娘親的罪魁禍?zhǔn)?，至于顧展，是赦政王親自放走的?！?/br>
“為什么放走他？”玄樂皺眉。

“顧展年紀(jì)不大，或許是讓王爺想起了曾經(jīng)的他自己，看著家人慘死并不是多好的回憶，他想讓顧展也知道這種痛?！?/br>
比起死去，活下來才更煎熬和痛苦。

玄樂眉頭抽了抽，說實(shí)在的他這位哥哥的心理問題著實(shí)有點(diǎn)大，就治療來說可能很難在短時間里起到顯著效果。

“放他走之后赦政王派人跟蹤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