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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為自己的事,隱忍等待上十幾年,亦能氣定神閑,可現(xiàn)在,他時時如在鍋上熬煎,憂心如焚,好像眼前所飄,一片片不是輕雪,而有千鈞之重,重重積壓在他心頭,迫得他直往深淵墜沉,從不信神佛的他,竟忍不住在心底向蕭觀音所信的神明祈禱,祈佑計劃萬無一失,祈佑他的娘子,能毫發(fā)無傷地回到他身邊來。 ……觀音……觀音! ☆、相思 雖然長樂公夫人涉嫌刺殺雍王殿下, 傳聞正被囚牢中受刑拷問,但其母家蕭氏一門, 暫未受到牽連, 不僅蕭道宣、蕭羅什父子, 官職暫未有變動, 蕭氏一家人也未被軟禁府中,仍可自由如常。 但, 雖可行動自由如常,人人身心,皆飽受煎熬, 自知蕭觀音出事,蕭家上下心憂如焚, 急議如何為其洗冤、將其救出, 就連孕中的裴明姝,都想著去往王府向姑姑求情,只眾人最終, 都為蕭羅什攔住, 蕭羅什同樣為meimei急憂不已,但他深信一人, 深信雍王世子殿下, 世子殿下秘密派人傳話來說,蕭家此時需得穩(wěn)住,不宜有所動作,又道他定會盡快救出他的meimei, 讓蕭家等待數(shù)日,切勿因急躁生事,令所謂刺殺一事,更加復雜難解。 得世子一諾,蕭家忍等數(shù)日,心中急憂越發(fā)狂亂,如火灼心,身為人母的蕭夫人衛(wèi)紫蘭,早在初知愛女出事時,即因驚憂過度引發(fā)舊疾,三日憂懼驚惶下來,從前用藥即會很快緩解的頭痛,不僅藥石無靈,反因時時刻刻擔心女兒在獄中受苦,愈發(fā)劇烈難忍,但,縱是如此,衛(wèi)紫蘭又如何能安心臥榻養(yǎng)病,又一次從女兒受苦的噩夢中,驚醒過來的她,再難忍等,下榻從一塵封多年的密匣中,取出一道匕首袖起,即忍痛推門而出。 ……既如此銜恨報復,那她拿命償了就是,用她的命,換回她女兒的命,還有她的孩子們、蕭家往后的安寧,她一人拿命換了就是! 上次求見不得,這一次,或也會被直接阻攔,心生死志的衛(wèi)紫蘭,欲通過meimei綠萼,見到那人,在家人的勸攔下,仍抱著病軀往外走時,長子羅什,忽地滿面含笑地快跑了過來,高聲宣布喜訊,“無事了!無事了,母親!meimei被放出來了??!” 暮光靄靄,浮在昨日落了一夜的滿園白雪上,亦灑落在那一動不動、定站在庭園旁的男子肩頭,冬日暮陽,冷寒無溫,侍立那年輕男子身后不遠的侍從,都忍不住悄悄抓緊了袖角,不叫暮時冷風灌入,但前方負手靜立許久的年輕主子,卻似感覺不到寒意,仍是如磐石定立在風口處,像是已不知這人間寒暖,只是一副軀體僵站前方不遠,心神飄搖,早已脫離。 混著雪意的冬暮冷風,撲面而來,如刀子般,刮得人臉生疼,但再疼,又怎及他心中憂切半分,自將秘密部署安排下去后,宇文泓已等待近一夜一日,這一夜一日,他未曾闔眼一時半刻,時時都在等聽蕭觀音的消息,但,為何蕭觀音還沒有歸來?是他計劃有失,大哥懷疑“線索”來源,不肯順此追查?還是父王的心思,并不似他所揣摩,不肯相信大哥所查結果,仍在懷疑蕭觀音,不許放人……? 在決定使此“障眼法”前,他仔細琢磨過每個環(huán)節(jié),并細細揣摩過大哥與父王的心思,確定此事一舉多得,既可救蕭觀音,又順大哥、父王心意,應無萬一,但,等了這么久仍不見蕭觀音歸來,宇文泓不由開始懷疑,懷疑自己是不是哪里算錯了,是不是何處出了意外,應該如何補救,如此越想越亂,腦子漸漸無法清晰思考,而強抑在心底的懼怕,無法自控地狂涌至心頭,令他如溺水之人,幾難呼吸時,忽聽有急快腳步聲,匆匆跑近,是承安欣喜地奔近前來,高聲呼道:“公子,夫人回來了!夫人回來了!!” 宇文泓如聞仙音,心中一震后狂喜緊跟著涌上,忙向長樂苑大門處跑去,并翹首踮望,見蕭觀音已走至苑外附近的梅林了,心內喜不自勝,步伐飛快地跑入林中,要迎上前去時,又見蕭觀音身邊陪走著大哥,登時腳步一頓,放緩了些,克制著心中的激動,行速如常地走近前時,又見蕭觀音聞聲抬眸朝他看來,忽地想起那天夜里,他對她說過的那些狗話,腳步一下子緩僵在了原地,像深陷在爛泥坑里,拔不出來了。 “這么冷的天,怎么不多穿一些?” 先說話的,是走近前來的蕭觀音,她的腕臂處,挽搭著那夜宇文泓披在他身上的衣裳,見身前的宇文泓穿得單薄,便將這件衣裳,重又披在了他的肩頭。 宇文泓雙眸一瞬不瞬地盯望著蕭觀音,看她雙手和面容似都沒有傷痕,但說話的聲音,有些沙低,人也像是瘦了些,面色不好,沒什么血色,不知這幾日受了多少驚嚇苦楚,心中揪疼,囁嚅著唇道:“……他們說,你做錯事被關了起來,那地方冷不冷,有沒有飯吃,有沒有……有沒有人打你……” 蕭觀音輕輕搖頭,“我沒有事的,只是在別的地方,單獨住了幾日而已,那地方不冷,有人送飯,也并沒有人苛待我”,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宇文清,再安慰宇文泓道,“大哥已幫我洗清冤屈,我不會再回去那里了,不用擔心?!?/br> 宇文清亦在一旁道:“事情已經查明,弟妹清白無辜,父王英明,不會冤屈無辜之人,弟妹已是平安無事了,二弟不必懸心?!?/br> 宇文泓忙向宇文清道謝,連聲道“多謝大哥”,宇文清制止二弟躬身行禮的動作,淡笑著道:“事涉父王安危,職責所在,我本就該對此事深查到底,不必言謝?!?/br> 蕭觀音卻正色朝宇文清福禮致謝道:“大哥是職責所在,但亦救我脫離險境,救蕭家脫離險境,春日在西苑圍場時,我即承蒙大哥相救,此次亦然,恩情無以為報,當銘記于心?!?/br> “弟妹言重了,你我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之間,本就該互幫互助”,此次深查刺殺一事,遠比他所想的要順利許多,宇文清心底疑慮難消,也未在這時多說什么,只是道,“父王手下能人眾多,換旁人來徹查此事,定也能還弟妹清白,弟妹不必放在心上?!?/br> 宇文泓心里十萬火急地想把蕭觀音帶回長樂苑去,看看她是否真的毫發(fā)無損,按捺著急性,默默聽大哥與她說了這幾句后,立在旁急躁道:“娘子我們快回去吧,你不在,狗都不吃飯的,它快要餓死了……” 蕭觀音再向宇文清一福后,隨宇文泓往長樂苑大門走去,慢走在后的宇文清,望著他的二弟又將蕭觀音不久前為他披上的衣裳,轉披到蕭觀音身上,手攬著她的肩,小心翼翼地,如呵護著易碎的珍寶,將她帶回長樂苑中,與春日里那個討厭成親、覺得妻子麻麻煩煩的宇文二公子,判若兩人。 ……判若兩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