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說的意思。

整個閣樓，剎那間，只余下蠟燭燃燒的聲音。

霍然醒來的顧常樂，臉色依然慘白慘白的，毫無血色的嘴唇更是蒼白乾裂。

他直愣愣的盯著天花板，淺藍(lán)色的眼瞳空洞無神，茫然一片。

不知過了多久，顧常樂呲著牙咧著嘴的倒吸了口冷氣，然後緩緩的挪動一下發(fā)麻已久的手臂，卻一個不小心觸碰到了許信陽的胳膊。

只見他睫毛微微的顫動，迷迷糊糊的撐開了一條眼縫。他慢慢地坐直了身體，伸手輕輕的擦了擦朦朧的睡眼後，抬頭往床頭的方向一望，混沌的視線剛好碰到了顧常樂，頓時一掃疲憊的臉色，驚喜的說道：“小樂，你終於醒了！”

小樂？

神色微微的一怔，但很快就緩了過來。

他雙手吃力的一撐，慢慢地坐直了身體，後背緊貼著許信陽剛剛放置好的枕頭。他側(cè)著頭，微微的抬起了雙眼，靜靜的凝視著許信陽過於刺目的笑臉。

他，是不是都想起來？

還是，隨口而出？

許信陽并沒有發(fā)現(xiàn)顧常樂神情中的異樣，而是滿心歡喜的注視著他，關(guān)懷倍切的與他東拉西扯。說著說著，猛然才想起來蠟燭的燈光早就滅了，整個房間黑漆漆的，虧自己還說得這麼久，還這麼的興奮，真真一點(diǎn)也沒察覺到。於是他頓了一下後，就站了起來，打算去換根新的蠟燭。

一開始，當(dāng)顧常樂抱回了床上的時候，許信陽還特意四處查看，看看閣樓的燈在哪兒，開關(guān)在哪兒。可是徳叔卻告訴他，閣樓里面沒有燈也沒有電，只能靠蠟燭點(diǎn)亮整個臥室。他十分詫異的追問徳叔，但徳叔卻什麼也不告訴他，僅僅用“老房子”的藉口打發(fā)。

心里存有種種疑問，但只能埋在心底，或許有朝一日，當(dāng)真相大白之時，才會明白。

半躺在床上的顧常樂一看到他起立的動作，就知道他的下一步。他了然的說道：“蠟燭，就放在書桌的最後一個抽屜里面。”他伸手指了指正對著窗臺的書桌。

走了過去蹲下身，拉開了抽屜，果然看到最上面的一盒還沒開封的蠟燭。許信陽輕輕的拿了出來，發(fā)現(xiàn)盒子的底下粘了一張泛黃的紙張。他抬眼看了看顧常樂，又低頭瞅了瞅手中的紙張，心里猶豫了一下下，最終還是抵不過旺盛的好奇心拿了出來。

原來是一張畫紙，畫的似乎是梵高的，大概是年代久遠(yuǎn)，畫紙?jiān)缇桶l(fā)黃起斑，而且用的又是鉛筆，看得更是模模糊糊，特別是邊角上面還有一圈殘留的焦黑印痕，好像曾經(jīng)被火燒過似的。

翻轉(zhuǎn)一看，許信陽整個人瞬間僵住。

見許信陽找了這麼久，顧常樂忍不住的開口，“找到了沒有？”

聞言後，震驚不已的許信陽趕緊的回過了神，快速的開封取了根白蠟，然後把東西統(tǒng)統(tǒng)都放好原位，就站了起來。

神色怔忡的許信陽，雙手瑟瑟抖動個不停，劃了好幾次，依然沒能點(diǎn)起了火花。

“怎麼啦？”

“……沒、沒什麼……”許信陽又低下頭繼續(xù)。

火光輕輕在空氣中劃過，房間頓時亮堂了起來。

靜靜燃燒的蠟燭，靜靜流動的空氣，就如靜靜的他們一樣。

他怔怔的走了回來，坐回了擺在床邊的椅子，一雙黑溜溜的眼瞳正認(rèn)真的打量著顧常樂。

在黯淡燭光的映照下，臉色似乎恢復(fù)了一絲血色，但還是略顯蒼白。

體溫也似乎回到了正常，但相較自己來說，還是有點(diǎn)偏低。

他收回了手，關(guān)切的問道：“胃，還疼嗎？”

顧常樂輕輕的側(cè)過頭看著許信陽，又轉(zhuǎn)眼望著書桌上的燭臺，他輕描淡寫的說道：“痛，與不痛，其實(shí)都沒有什麼區(qū)別，反正都治不好……”

不知哪來的慍氣，許信陽激動的厲聲打斷，“你又沒有看過醫(yī)生，怎麼會知道治不好？”咄咄逼人的語氣，連他自己也被震住。

話一出口就立即後悔，聲音也越漸越低，眼光也不禁的往下瞅著自己攪動的雙手。

“這痛，早就病入膏肓，治與不治，對我來說，其實(shí)都一樣的……”斂下眼簾的一刻，許信陽似乎看到了顧常樂眼中的苦澀。他不由自主的抬起手想安慰他，但又覺得不太妥當(dāng)，又無力的放了下來。

顧常樂低著頭瞅著自己的左手，然後抬了起來，輕輕的按在自己還隱隱作痛的胸口，自嘲的笑道：“有時候，感覺不到這樣的疼痛，還真有點(diǎn)不習(xí)慣……”

“小樂，這只不過是胃病而已，又不是什麼疑難雜癥，更不是末期絕癥，為什麼非得說成這樣？”

“許信陽，你不是我，你永遠(yuǎn)也不會明白，這病，早就在我的身上發(fā)了芽，紮了根，而且又過了這麼多年了，不是你想連根拔除就可以連根拔除這麼簡單……”他頓了一下，抬頭望著映在天花板上明明滅滅的光影，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或許，到了人死了以後，就再也不會像這樣，被這病痛一直困擾，你說，是不是？”

許信陽微微一顫。

連隨口而出的“也許”二字也略顯得蒼白。

他直直的凝望著顧常樂被燭光打落得越發(fā)蒼白的側(cè)臉，希望可以從他的眼光中探究些什麼出來，但依然什麼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他暗暗嘆息的同時，腦海中忽然想起了什麼，“霍”的一聲站了起來，擱下了一兩句話後就匆匆的拉門跑了出去。

顧常樂眼光黯淡的一直望著他離去後緊鎖的房門。

不知望了多久，許信陽又匆匆忙忙的跑了回來。

手中卻多了個銀質(zhì)的托盤。大概是剛做好的，托盤上的瓷碗冒著嫋嫋的白煙，甚至還發(fā)出“嗞嗞”的響聲。許信陽小心翼翼的端了過來，然後用勺子輕輕的攪了一下，又輕輕地吹了幾口氣。他看了看顧常樂，柔聲的說道：“小樂，這是剛做好的，小心燙?！边呎f邊勺了一勺，想喂顧常樂進(jìn)食。

僅僅低眼瞥了一下，顧常樂的臉色瞬間大變。他驚愕的看著許信陽，慍怒的大喊道：“徳叔沒有告訴你，我不喜歡吃這些?。　?/br>
低頭瞅著手中香糯的米粥，許信陽苦口婆心的勸慰：“徳叔說你的腸胃不太好，而且整天吃些西式的餐點(diǎn)，也忒油膩的，不如改改口味，吃點(diǎn)清淡一些的，養(yǎng)養(yǎng)胃，對你的身體也有好處?；蛟S，我做得不太好，也沒有外面的賣相好看，不過，剛剛我嘗過一下，味道還可以，也不算太難吃……”

“拿出去！！”身體劇烈的顫抖著，聲音更是嘶啞著抖索。

見許信陽紋絲不動，顧常樂往門口的方向大聲喊叫，“徳叔，徳叔——”

只不過出去轉(zhuǎn)了一圈，就聽到少爺?shù)暮魡荆瑥允鍤獯跤醯呐懒松蟻?。原本看到少爺醒了，心中的石頭就可以塵埃落定，但現(xiàn)在劍拔弩張的氣氛，又不得不令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