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青，喬鑫在心里嘆了口氣，我會嚇壞他吧。

——是女生就好了。

偷看周子青的時候，看著自己那條沒再被回復(fù)的微博評論的時候，難免會冒出這樣的念頭。

但這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喬鑫從沒覺得自己應(yīng)該是個女生。

喬鑫在論壇里看過一句話，是個叫白先勇的同性戀作家談到自己的性向時說的：

我想那是天生的。

沒錯，喬鑫想，我是天生的——這不就是命運的安排嗎？躲不掉的。沒有周子青也會有其他人。

可周子青也是命運的安排，躲不掉的。

想到這，喬鑫露出了一個無聲的微笑。

遇見本身就是幸運。

第11章

（一）

氣溫一天天升高，不知不覺間，春天也走到了末尾。

自打周子青去競賽集訓(xùn)之后喬鑫就再沒見過他，喬鑫覺得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回來了，但因為晚上下了課要去畫室的緣故，一直沒再去實中門口。

喬鑫也不知道該怎么說，可能就是想法變了？以前他就想天天看周子青，一天看不見就難受。這次很長一段時間沒見，忽然就沒那么急切了。喬鑫覺得這樣挺好的，認(rèn)真學(xué)畫畫，和周子青考到一個城市，這不比現(xiàn)在多看兩眼有用多了么。

可實在是很久沒見到他了。

有點兒憋不住了。

于是一個春風(fēng)融融的晚上，喬鑫又像采花大盜似的，暗搓搓地跑到了實中門口。

這會兒剛九點一刻，離周子青放學(xué)出來的時間還早，喬鑫今天測了一千米累得不行，肚子早早就餓了。

他心里想著反正還早，就去到鄰街的米線店里，點了一碗過橋米線。

雖然天氣已經(jīng)挺暖和了，但遠(yuǎn)不到開空調(diào)的時候，喬鑫悶著頭呼呼地吃，再抬起頭時，已經(jīng)一腦門汗珠。

剛想問服務(wù)員能不能給茶壺里續(xù)點水，話沒出口，就聽見一道清亮的聲音：“老板，點好啦?！?/br>
喬鑫扭頭，正好和宋辛的目光對上。

“誒你怎么在這兒？”宋辛笑著走過來。

“我……”

這家米線店是開在居民樓一層的，房間布局和居民樓一樣，喬鑫坐在一個屋，而宋辛從另一個屋出來，所以剛才彼此都沒看見對方。

下一秒一個高瘦的身影晃出來，連瑞見了喬鑫倒不驚訝，挑挑眉說：“你又來了啊，我這段時間沒見你以為你不來了呢?！?/br>
喬鑫心里咯噔一下，心說這大庭廣眾的你他媽快閉嘴！

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宋辛頭一歪，疑惑地問：“什么意思？喬鑫經(jīng)常來這邊嗎？”

喬鑫：“……”

連瑞也不知怎么想的，看著挺機(jī)靈一個人，竟然又問道：“你來和我們一起吃吧？”

喬鑫躲都來不及，生怕自己來看周子青的事情露了餡兒，連連搖頭：“我已經(jīng)吃完了?！?/br>
“再來隨便吃點唄，”連瑞盡然不由分說地攬過喬鑫的肩膀：“我們還點了成都串串，來吃點?！?/br>
喬鑫一邊被連瑞半推半拉著往里走，一邊想，這米線店為什么還有成都串串？！

連瑞念叨著：“這家的串串很正宗的……”

喬鑫腳步卻忽然頓住，連瑞拽拽他，他也不動。

……因為他看見周子青了。

周子青獨自坐在一張方桌前，正低頭看著手機(jī)。他旁邊的椅子上，放著一個黑書包；黑書包對面的椅子上，搭著件綠色校服。

喬鑫認(rèn)出那是明才的校服，電光火石之間猛然想起，連瑞說過他是明才的。

然后周子青抬起了頭。

他掃了一眼連瑞和喬鑫，然后看向宋辛：“點好了？”

“嗯，”宋辛走到周子青旁邊坐下。

連瑞沖周子親笑了一下：“這我朋友，正好他也來這兒吃飯。”

周子青點頭，對一邊的服務(wù)員說：“麻煩再給這桌加個椅子。”

（二）

喬鑫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過去，然后又坐下去的。

他坐在周子青對面。

兩人之間隔著一張小小的桌子，他能看清周子青淡淡的黑眼圈，和下巴上的小小胡茬。

他有一肚子想要咆哮的疑問：你們不是九點半才下課嗎？！宋辛不是和周子青不熟嗎？！連瑞非把我叫過來干啥？！

然而他什么都說不出口，太緊張了，手心里出了一層冷汗。好在周子青沒認(rèn)出我是他初中同學(xué)，喬鑫想。

宋辛和周子青聊著學(xué)校里的事情，喬鑫支棱著耳朵聽。

“上次月考你不在，體育班有個學(xué)生物理考了滿分。”宋辛說。

“這么厲害？”周子青語氣驚訝。

“沒說完呢，”宋辛笑了：“那人被同班同學(xué)舉報說他作弊，學(xué)校一查攝像頭才知道，他直接和坐他旁邊的女生換了卷子——那女生就是3班的龍惠惠，學(xué)習(xí)特好的那個，你知道吧？”

“知道啊，物理經(jīng)?？紳M分那個?！?/br>
“就是她，原來她和那個體育生是一對兒，天哪太可怕了?！?/br>
“……是挺奇怪的，”周子青搖著頭笑了：“不過他倆能考著試換卷子也是厲害，這么大動作監(jiān)考老師沒看見嗎？”

“技術(shù)高超吧——你說龍惠惠怎么能看上一體育生啊，她不是天天像個仙兒一樣么？”

周子青漫不經(jīng)心地說：“真愛吧?！?/br>
喬鑫聽他倆這語氣，怎么也不像普通同學(xué)，該是很熟的朋友吧？

連瑞大概是因為插不進(jìn)周子青和宋辛的對話，扭頭問喬鑫：“你怎么又來了？”

喬鑫：“……”大哥你閉嘴吧求你了。

“前段時間怎么沒來？”

你他媽復(fù)讀機(jī)啊一個問題來來回回的問！

正在吃米線的宋辛停下來，抬頭看向喬鑫。

喬鑫不知道周子青看自己了沒有，他壓根不敢和周子青對視，只好偏著頭說：“我……閑著沒事兒就來了?！?/br>
“噢，”連瑞沒話找話似的：“你騎車過來的？得多長時間??？”

喬鑫硬著頭皮回答：“二十分鐘吧?！?/br>
宋辛問：“喬鑫經(jīng)常來？”

喬鑫心臟一陣狂跳：“……也不是?！?/br>
好在宋辛問完這句就沒再問了，低下頭吃米線。

喬鑫用余光瞟到周子青也低著頭吃米線，心里暗暗松了口氣。

一邊兒的連瑞也消停了。

很快串串被端了上來，一口鍋里放著一大把串串，海帶，魚丸，毛肚……浸在撒足作料的紅油里，聞著就又辣又香。

周子青拿起一串毛肚，剛咬了一口，就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

喬鑫看著他咽水時喉結(jié)上下滾動，頓時臉上發(fā)燙。

宋辛在旁邊笑了，周子青微微皺眉：“有點辣?！?/br>
宋辛已經(jīng)吃得嘴唇發(fā)紅：“我覺得正好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