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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算罷休。 可在老支書不厭其煩堪稱哀求的勸說下,陶湘又轉(zhuǎn)念想到了顧同志,若是真報了公安,有些細節(jié)必定會被刑偵追究到底,譬如她一個人是怎么逃脫的,逃脫之后去了哪里,種種細節(jié)之下顧同志的存在根本瞞不了人。 想到這里,陶湘遲疑了,她不能把顧同志拉扯進來,這對對方毫無益處,因為他黑四類的身份,或許別人只會以為他是別有用心。 畢竟哪怕顧家祖孫倆在屯里一向勤勉謹慎待人和善,沒做過一件傷天害理的事,但被□□時仍是沒有人為他們說上一句公道話。 這個時代,出身定所有。 陶湘心里雜亂極了,顧景恩、趙家當(dāng)家、趙家房子、文藝團,甚至還有黃自如等知青,這些東西在她腦海里不停閃過,一時毫無頭緒,根本拿不定主意。 “那我再想想吧……”陶湘語氣遲疑,稍顯病弱。 只要不是斬釘截鐵,那就還留有余地。 “成!”以為是自己的話起到勸導(dǎo)作用的老支書喜滋滋地應(yīng)話離開。 至于那些嘴碎的婆婆嬸子早在老支書登門后就被請走了,眼下傍晚雪霧彌漫光線昏聵,四合院里更是靜謐無人,只亮著西廂里的燈。 家家戶戶都在忙著生炊煙做晚飯,鮮少有社員在外頭。 陶湘這才有空站到院子里透氣摸雪,冰冰涼涼的軟雪襯得她的手心愈發(fā)青嫩了,也讓她的情緒開始鎮(zhèn)定下來。 “咚”一聲,虛掩的老院門被人輕輕叩響。 陶湘驚詫地抬頭望去,直到見到那抹筆直而立的男人身影,這才如受驚之兔得到安撫。 她面上一喜,輕聲道:“你來啦?” 作者有話要說: 我寫完了,終于可以去卸妝洗澡睡覺了哈哈! ☆、第四十三章 偏僻沉暗的院墻角落, 陶湘將小臉掩在襖領(lǐng)里,低埋著頭斜靠在后頭墻上,細碎零粒的落雪吹掉在她烏黑的發(fā)梢上, 看上去乖巧安靜。 顧同志身直而立,站得筆挺, 手中還握著一塊軟布包裹起來的東西。 他是來送藥的,或者說補湯, 就裝在陶湘先前落下的那只鐵皮飯盒里, 解開布頭與飯蓋,半飯盒觸手暖燙的湯液就露了出來, 余煙裊裊藥香四溢。 只嗅了一口,陶湘清澄的眉眼頓時一皺,立刻屏息,面色稍顯苦巴:“藥?。俊?/br> 她并不喜歡吃藥,穿越前但凡生病, 也是能不吃就不吃,西藥如此, 更遑論苦口的中藥了。 “是四物湯, 對滋補身體極其有用?!鳖櫷倦y得詳細地開口解釋道,順勢將飯盒遞送到了陶湘嘴邊, “快趁熱喝?!?/br> 隨著他端碗湊近的動作,一股nongnong的藥味鋪天蓋地直往陶湘鼻腔里涌去,只見飯盒中裝著的湯液棕黑澄亮,顯然藥性十足。 陶湘都想給這苦藥徑直跪下了, 猶豫著瞪得眼睛滾圓。 “不了吧,我身體好著呢,真的不用吃藥……”她連連擺手,表情有些抗拒。 而顧同志在耐心地勸了兩聲但無用后并沒有再說話,只是垂下眼眸看著陶湘,視線分外認真。 陶湘便也歪頭看他,見對方?jīng)]有再勸導(dǎo),心里還以為他是回轉(zhuǎn)心意,總算不再逼迫,很是松了一口氣。 卻沒想到顧同志沉默了半晌,又低聲說道:“這是我特意為你煮的……” 寒風(fēng)中,這句話語一字不漏地跑進了陶湘的耳朵。 她從沒有聽過眼前氣質(zhì)清冷的男人用這種如此溫和的語氣說著失意的話語,驚詫之余又過意不去,覺得自己仿佛罪大惡極,辜負了顧同志的好意。 她腦子一熱,聲音軟軟叭叭地遲疑道:“那我嘗一口……” 其實也就是為了糊弄敷衍下對方,皺起眉的陶湘為難地就著顧同志的手小小吮了一口飯盒里猶冒熱氣的藥湯。 本還以為必定苦似黃連,沒想到竟是甜的? 甜中帶著蜜香,苦味就顯得不那么明顯了。 陶湘的眉頭一下子舒展開,只覺得嘴中藥香與蜜甜相互交織,神奇不已,且隨著燙熱的藥液流進胃里,溫涼的四肢百骸一下子就暖和了起來。 “你放糖了?”陶湘又主動喝了一口,慢慢細品,奇怪問道。 她總覺得這甜味不太對,不像是砂糖或者紅糖。 顧同志回答:“是野蜂蜜?!?/br> 境況貧窘的顧家是買不起供銷社專供的食用糖的。 回憶半小時前,在另一堵墻尾后頭,牛棚里的顧老正抱著烏黑的小瓦罐氣得吹胡子瞪眼:“臭小子,你做了什么!” 瓦罐里頭澄黃的半凝固體被rou眼可見挖去一大坨,那是在山里得來的上好優(yōu)質(zhì)野蜂蜜,少見難得不說,具有極高藥用價值,也是一貧如洗的顧家稍微值些錢的東西,如今被人牛嚼牡丹拿來調(diào)味,老人家難免覺得心疼。 而顧景恩聞言只姿勢穩(wěn)穩(wěn)地持著手里的調(diào)羹攪轉(zhuǎn)藥液:“等開了春我再進山看看,那窩野蜂巢應(yīng)該還在。” 顧老聽了表情并未好轉(zhuǎn),但態(tài)度倒是遲緩了下來:“唉,那還是算了,野蜂兇悍得很,你可別去又被蟄著了,還剩這么多夠用了。” 卻見顧景恩瞥了眼罐頭后搖頭:“怕是不夠……” 四物湯適宜長期喝才會有大效用,顧同志打定主意每天都給陶湘烹調(diào)一碗,區(qū)區(qū)一小罐野蜂蜜自然是不夠的。 知道了外孫的打算,顧老摟著那可憐的小蜜瓦罐,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但既然是送給陶湘的,這讓他心里好受了些:“唉,隨你吧。” 正月隆冬的傍晚暗得幾乎與深夜無疑,昏黑黢黢且寒風(fēng)肆虐,但此時氣氛正好。 不知不覺喝完那一飯盒補湯的陶湘舔了舔嘴角,就著隔壁四合院隱約透出來的煤油燈光,她的眼中仿佛綴滿星星點點的璀璨光亮:“喝完了!” “嗯?!鳖櫷緫?yīng)了一聲,收拾好空飯盒,看著陶湘神色都溫柔了幾許,“明天還是這個時候這個地方,我再給你帶。” 在陶湘眼中,此時此刻的顧同志純得過了頭,仿佛只曉得巴巴對人好,先前身上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氣質(zhì)蕩然無存。 不,漠然還是在的,但只對別人,并不包括自己。 得知這一點的陶湘內(nèi)心泛起濃甜,像咂了一口蜜糖。 她眉目好似彎月,眼眸蕩著澄亮的水光,主動牽住顧同志閑垂下的袖管邀請道:“明天可是元宵,好不容易過個節(jié),咱們不出去玩玩嗎?聽說鎮(zhèn)上有花燈節(jié)……” 至此,男人的嘴邊隱隱露出笑意:“好?!?/br> 然而還不待兩人約定好見面的時間地點,周圍卻開始嘈雜起來,是那些跑出家門放未放完鞭炮的小孩子們。 因為年節(jié)還沒全部過完,年味便也沒散,屯里陸陸續(xù)續(xù)有吃過晚飯的孩童拎著摔炮煙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