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吃的那碗稀粥早在不知不覺間消化掉了，又累又餓的陶湘開始懷念沒有吃掉的那兩塊餅，旁觀其他知青，也大多是她這幅模樣，面朝黃土有氣無力地扒拉著石塊。

    縱然大家一開始內(nèi)心充滿了掙滿工分的抱負(fù)，但無奈干活教做人，以前的念想成了一紙空談。

    “咕嘰”肚子又輕輕叫了一聲，盡管只有自己聽見，但也著實(shí)尷尬。

    見沒什么人看過來，頗有些做賊心虛的陶湘丟開手里的農(nóng)具，一邊蹲在地上以身體為遮掩，偷偷從空間里拿東西吃。

    穿越過來的這幅身體好了許多，也沒有陶湘以前低血糖的毛病，可她還是害怕，只要一餓，就習(xí)慣了吃有糖分的東西補(bǔ)充體能。

    幾小塊酥香甜軟的指腹蛋糕入肚，被敷衍多日的味蕾得到了天大的滿足，但陶湘卻郁悶地發(fā)現(xiàn)，自己更餓了！

    那種饑餓像是在火車上三天未進(jìn)米食后的爆發(fā)，她甚至想吃光空間里所有蛋糕甜點(diǎn)的存貨。

    但是不行，未來那么長，現(xiàn)在就吃掉了，以后更沒什么盼頭。

    最后，陶湘只好從空間里剝了一顆水果糖喪氣地含在嘴里，一邊想，這樣的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

    “你們這樣是不行的。”清啞的聲音忽然從邊上傳出，嚇得陶湘差點(diǎn)把糖又吐出來。

    她蹦跳著起身，轉(zhuǎn)過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小顧同志，對方手里反握著一把鐮刀，也不知是什么時候走過來的。

    陶湘沒敢說話，她怕一動嘴，口里含在舌上的糖珠就會掉出來，因此只睜著一雙大眼，努力地表達(dá)著自己的懵懂疑惑。

    她的杏眼無疑是好看的，黑白分明得像是碧波潭里倒映出來的被雨洗過的天空，甚至仿佛還映射著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辰光，又圓又亮。

    顧景恩看著陶湘眸中倒映出來的自己的身影，有些不適應(yīng)地別過眼去。

    他也只是看在對方與陳家有所關(guān)聯(lián)，才忍不住開口指點(diǎn)一二：“一個人做這些活怕是幾天都做不完，不如找別人組個隊(duì)一起，效率上會快得多……”

    “老鄉(xiāng)，這怎么說？”旁邊一塊地上的男知青聞言湊了過來。

    但還不經(jīng)細(xì)問，顧景恩卻已經(jīng)退開進(jìn)山了，根本不欲多解釋。

    “這個人真奇怪?！蹦兄嗝嗣X袋，還是決定按顧景恩說的去做。

    就這樣，知青們很快都知道了這個技巧，也快速地分好了隊(duì)，兩個男知青自然一組，兩個同睡一張床的女知青也要好地成了一組，剩下的陶湘只好和黃自如湊成一組。

    “九點(diǎn)半了……”陶湘看了眼手表，對黃自如商量道，“十二點(diǎn)下工，這樣吧，你幫我一個小時，然后我?guī)湍阋粋€小時，怎么樣？”

    這聽上去似乎很公平，也是其他知青組選擇的一種。

    只見黃自如思考了一會兒，點(diǎn)了點(diǎn)頭：“行，不過得你先幫我?！?/br>
    誰幫誰都一樣，反正時間是相同的，陶湘很干脆地同意了：“可以。”

    許是彼此搭配干活不累，有些搬不動的石頭，或是拔不上來的野草在雙倍的力下輕而易舉就能解決。

    一個小時飛速而過，等陶鄉(xiāng)看著時間停下來的時候，黃自如的這塊地上顯眼的石塊與雜草已經(jīng)基本上清理干凈了，同一開始接手時的大不相同。

    “好了，到時間了?！碧障嬗行┬牢康乜粗媲白约簞趧舆^后變整潔的荒地，同黃自如說道，“該到我那塊地上去了?！?/br>
    黃自如眼眨了眨，倒是沒拒絕，十分配合地就去了陶湘的地頭，只是陶湘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不妥。

    往往自己清理了幾塊石頭，黃自如才只幫她弄清一塊，像是在磨洋工一般，不給力極了。

    “你是不是累了？”陶湘有些狐疑地問道，她雖不想胡亂揣測別人，但是黃自如的這種行為實(shí)在不能讓人不多想。

    “你要是累了，我就讓你歇幾分鐘，麻煩你待會干活利索些行嗎？”陶湘抿了抿唇，她有些生氣了，因?yàn)閷Ψ降恼f話不算話。

    ☆、第十一章

    彼時上午的日頭已經(jīng)升得老高，人空站在陽光下都覺得受不了，更別提還需要勞作。

    碰上這檔子事，陶湘卷起袖管抹了把臉上的汗，腦袋發(fā)暈脾氣更烈，罵都不想費(fèi)力氣罵，只想把黃自如丟進(jìn)河里去。

    “如果今天下工前，你不能幫我把這地弄好，那我就去告訴記分員，你的工分有一半得是我的?！?/br>
    “憑什么！”

    眼看兩人即將發(fā)生爭執(zhí)，旁邊地里的兩個男知青見狀打著哈哈緩和氣氛道；“肯定是累了，我們兩個大男人都快干不動了，更別提你們小姑娘……”

    “都休息會兒，去喝口水歇歇?！蹦兄鄠円蝗艘粋€推著黃自如和陶湘往邊上樹蔭頭底下去。

    那里算是休息據(jù)點(diǎn)，離得山上也近，氣溫比起太陽直射的外頭低了好幾度，知青們的水杯也都在那，累了可以過去歇歇腳。

    不同于農(nóng)村里需要有人用碗裝著去田里送水喝，他們知青可都有從城里帶來的搪瓷套杯，一張工業(yè)券才換的來的金貴物。

    一行人剛走近，便感受到了絲絲涼意，直呼舒爽，但體質(zhì)偏弱的陶湘卻有些不適地皺起了小臉。

    她干活的時候出了不少汗，連貼身的小衣都濕透了，再這么一遭涼，便感覺那冷意直入骨rou里去。

    “這一上午都在搬石頭，我哪還有力氣……”一屁股坐在石頭上的黃自如鼓著腮幫子訴苦。

    她也看出來了，現(xiàn)在大家都聽她的，必然也應(yīng)該站在她的這邊。

    果不其然，立刻有人接話道：“可不，咱們知青頭一天下鄉(xiāng)來上工，就讓我們干這種活……”

    說著說著，話題又扯遠(yuǎn)了，連旮沓屯和大隊(duì)長都被抱怨上，等另外兩個女知青也過來，大家愈有越說越憤懣的架勢。

    陶湘沒有怎么加入進(jìn)他們的對話里，她坐在石頭上捧著手中陳阿婆給她裝的白水細(xì)細(xì)喝著。

    白開水已經(jīng)放涼，干巴巴的沒有任何滋味，陶湘勉強(qiáng)喝了兩口潤潤口舌，這才想起來空間里還沒有糖鹽等調(diào)味料。

    煤爐、煤塊、調(diào)味品，最好再弄個鐵水壺與鍋鏟……

    這些都是需要想辦法添置的東西，起碼要在冬天到來前準(zhǔn)備好。

    正當(dāng)陶湘思考得出神的時候，坐在正中央講得最起勁的黃自如拿水的時候卻忽然驚慌失措地驚叫了起來。

    “啊！蛇！”

    原來一條兩只手指粗細(xì)的褐色尖頭蛇不知什么時候游弋到她身后，盤身于她水杯之上，正“嘶嘶”吐露著猩紅的蛇信子，讓人感覺別樣恐懼。

    所有人都立即退開了數(shù)米遠(yuǎn)，跑到遠(yuǎn)處驚恐地回首張望著，只有邊上的陶湘動作慢了一步。

    她急急起身，卻感覺頭部一陣眩暈，伴隨著惡心無力感，顯然是輕微中暑的癥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