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那邊又忙得熱火朝天的，爐子沒個空轉(zhuǎn)的時候，也沒人顧得上做這些海鮮。他只好去要了一袋高筋面粉，自己在外頭火坑旁支了個桌子，和面切rou，添上從前在超市買的大rou和韭菜，包成四喜蒸餃。

不過這蒸餃比一般市上的奢侈得多，喇叭口里裝的不是素菜、雞蛋，而是大粒的龍蝦子和蟹子，還有絕無腥味的深海鮮魚。搜救隊回來時，那鍋海鮮差不多蒸熟了，清鮮味在寒風(fēng)里飄得半條街都是。再走近些還能聞到后廚飄來的奶油香氣，和從大蒸箱吹過去的濕潤熱氣混和在一起，遠遠地就讓人全身溫暖。

他們回來時也順帶撿了些海怪，雖然都是死透的，冰在雪里倒都很新鮮。其中還有兩條章魚腕足，說是要正好有個小店老板帶了山葵醬和醬油，可以吃刺身。幾個大漢拿斧頭在外面剁章魚腳，連念初忙讓岳青峰變小了回自己懷里，免得他們剁錯了。

大批受災(zāi)者帶著寒風(fēng)走進教堂，頓時把并不很溫暖的空氣又壓低了幾度，然而在他們進去之后，一個熱騰騰充滿鮮香的大木箱就自動滑進了教堂，細看才能看出下面是墊了輛自行車的。連念初一手托起柜子放到空地上，掀開螃蟹蓋，熱騰騰的白霧便扶援而上，給整個禮拜廳都罩上一片暖熱氣息。

大塊雪白的清蒸魚rou和紅嫩的蝦蟹rou在白色蒸氣里顫動，老牧師從廚下拿了一把切面包的長餐刀，切下大塊rou擱在盤子里。連念初給他們端來一鍋現(xiàn)炸的蒜蓉，一深盆甜醋泡姜末、幾瓶蒸魚豉油，還有餐館老板提供的山葵醬和醬油，讓大伙兒自己蘸著吃。

蒸箱旁長桌上擺滿了切好的烤面包和炸面包，不銹鋼湯筒里盛著擱了大量奶油和香料的熱湯和粥，還有加了牛奶烤的魚片。

但最特別的還是現(xiàn)蒸出來的海鮮，蒸過后rou嫩汁多，細細回味還能嘗到淡淡的腥咸，無論澆上蒜油還是沾上甜醋，魚蝦蟹rou本身的甜美都會被襯得更明顯。

而且吃過海鮮之后的感覺也和其他食物不同。喝下熱湯之后的暖意是從胃散到四肢，能感覺到那股熱量在慢慢驅(qū)趕寒風(fēng)；吃下海鮮后卻是整個身體溫溫暖暖，分不出是食物帶來的熱量還是大廳里的溫度升高，就好像這里不再是被冰雪和黑暗吞沒的孤島，而是重新回到了有空調(diào)和暖氣的日子。

輪回者們沒拿本地人的面包，而是吃上了連念初做的蒸餃。吃著吃著，新人輪回者的眼淚就掉了下來，然后又悄無聲息地把淚水和橙紅明亮的蝦子一起咽進去，龍蝦籽本身的咸味和淚水摻在一起，讓他們的淚落得更洶涌。

他們什么時候才能回去？

徐越石漠然地看他們抱著蒸餃流淚，自己心里也有股淡淡的辛酸。他們已經(jīng)很久不提家鄉(xiāng)，不會因思鄉(xiāng)落淚，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輪回世界的生活，可是在輪回里待得越久，心里那份回家的渴望只會越扎越深。

可是就算有再多同伴，吃到再多家鄉(xiāng)口味的食物，他們也是無法再回到真正的故鄉(xiāng)。

“不要著急?！币坏罍厝岬统恋穆曇粼谛煸绞X海中響起，他驀地回首，卻看到連念初懷里的小章魚朝他搖擺觸手，頗富人性地看著他，似乎是在用腦波和他對話：“你只要相信阿初就夠了，只要你信得虔誠，不久就會夢想成真。”

第54章

熱鬧的晚餐一直持續(xù)到半夜，整整一箱蒸海鮮都被鎮(zhèn)民們配著熱咖啡和當?shù)靥禺a(chǎn)的水果酒吃完了，燉魚、湯和炸面包也吃得差不多，只剩下一些耐久存的大面包。

教堂里飄洋溢著微醺的氣息，人們用美酒慶祝這一天死里逃生，也靠酒精麻醉神經(jīng)，不去想明天會不會再有海怪出沒。在小診所里待過，親眼見過巨章魚大戰(zhàn)深海怪獸的人給晚上才得救的傷者們講白天的大戰(zhàn)，告訴他們上帝派了他心愛的白蓮花和章魚坐騎等等來救他們。

小鎮(zhèn)牧師站在螃蟹蓋上講道，告訴鎮(zhèn)民他們不會死的，這些巨型海貨只是對他們的一次考驗，只要他們虔誠、謙卑、仁善，一定會得救的！

在這種時候宗教很能安慰人，人們緊繃了一天的精神因為食物、美酒和活生生出現(xiàn)在面前的神話漸漸放松下來。老警長組織起年輕人在教堂外巡視，自己帶著兩個巡警走向輪回者們，親切地跟他們握手。

“感謝你們救了這個鎮(zhèn)子?！本L的手和臉白天都嚴重凍傷過，晚上吃了靈湖水蒸的海鮮后，傷口恢復(fù)了平滑，皮膚卻還是紅通通的，活像剛喝了酒。但他的眼神銳利清明，沒有半點喝過酒的模樣，緊握著徐越石的手說：“我聽老勞倫的兒子說，你們是農(nóng)學(xué)院的高材生？還是白蓮花神……神使的追隨者？你們懂的多，這些海怪到底是什么東西，怎么會到小鎮(zhèn)上來的？”

行了，我知道我們就是那個等等，直接說我們是他的跟班就行。挨個兒握完手之后，輪回者們就把三名警察拉到?jīng)]人的地方，關(guān)上門，在幽寂的黑暗中低聲說：“如果你們相信我們的話，那就早點準備離開吧。這些海怪還只是第一批，不熟悉陸地和人類的武器，明天、后天……霧氣會持續(xù)得越來越久，這些怪物也會越來越厲害?！?/br>
“不……不會吧？難道它們還能占領(lǐng)這個國家嗎？那你們不能消滅它們嗎？”他驚恐地看著徐越石和他身后的輪回者，冀望從他臉上看出玩笑的痕跡，可是借著窗外透入月光和火光，他只能看到輪回者臉上濃重的陰影，冰冷得令人絕望。

趙遠征鼻子里哼了一聲，沉聲說：“以后的事還是交給國家和軍隊吧，現(xiàn)在我們能把鎮(zhèn)里的人都活著帶出去就不錯了。三位，我們得趁下一波海怪出現(xiàn)前去把警局的槍什么的都搶救出來，不然想逃都逃不出去。”

對了，警局！年輕的巡警腦中靈光一閃，提高聲音問道：“白天你們是不是去過警察局那邊？我們當時正和半只闖進局里的巨型海蜘蛛戰(zhàn)斗，它突然就勾了幾下爪子，慢慢不動了。等我們出去之后才發(fā)現(xiàn)它的身體被巨大的武器對半剖開了，剖口還特別光滑，是那個章魚干的嗎？”

不是，章魚摔死的都整，撿起來就能蒸，有刀口的肯定是自行車砍死的。徐越石心里已經(jīng)浮現(xiàn)出了那副畫面，莫名覺得有點燃又有點丟人，索性不提細節(jié)，只說：“你們猜得沒錯，這些怪物的外殼比鋼鐵還硬，普通人拿著球棒、斧頭再怎么樣也對付不了他們，我們希望能把槍拿出來分給民眾?！?/br>
“我們的槍也是需要申請的，沒你想象的那么多，甚至還不如很多人自己買的槍高級……”老警長含糊地嘟囔了一句，抬眼看見徐越石眼中一點幽深的光芒，無奈地說：“好吧，我還有些私藏，帶你們?nèi)ツ冒?，總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