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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多潮濕,這里卻很干燥,而且通常不會有哪個好心人會將囚禁用的地牢打掃得如此整潔,還給你預備筆墨紙硯,就差茶水和棋盤了。“就算不是地牢,也是密室,”春謹然道,“反正肯定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地界?!狈駝t也不會把五花大綁的他倆丟進來。說話間春謹然已經(jīng)來到桌案之前。紙上無字,皆為空白,毛筆掛在筆架上,也沒有動過的跡象,硯臺里自然也是空而干燥的,一方墨立在旁邊。那是書淵齋的墨,春謹然認得,原只是小有名氣的墨,后被世家公子們極力推崇追捧,久而久之,便成了一墨難求。春謹然不好附庸風雅,之所以認得,只因某次夜訪時,一位友人與他顯擺過,他便習慣性地記下了。偏巧,這位顯擺過的友人,就是杭明俊。當然,這并不能說對他倆用迷魂香的就是杭家四少,畢竟這墨又不是專供杭家??伤麄兪窃诤济髡艿姆块g里被迷暈的,而他又只在杭明俊手里見過一次書淵墨,凡此種種,都與杭家沾邊,實在讓人沒辦法不多想。“迷暈我們的如果不是杭明哲,那會是誰?”裴宵衣見他對著桌案發(fā)呆,便直覺認為他在分析推斷,索性直白講了自己的看法,“會不會是杭家背后,還有人?”春謹然皺眉,他不是沒這樣想過,但又覺得可能性不大:“如果背后還有人,他就該把我們和杭明哲一起抓起來,可現(xiàn)在,杭明哲呢?”裴宵衣歪頭想了想,很認真道:“或許是他看見了兇手的臉,所以被滅口了?”春謹然扶額:“大裴,你是有多討厭他?”裴宵衣聳聳肩,完全沒有為自己辯解的意思。眼下并不是重建伙伴關系的好時機,所以春謹然也就將友人們的私人情感暫且擱置,認真分析起來:“迷魂香完全是沖著我們倆來的,根本沒有迷暈杭明哲的意思,說明偷襲者并不忌憚杭明哲。而杭明哲表情錯愕,說明在背后迷暈我們的人他認識。如果他與此人不是一伙,事發(fā)在杭家,他完全可以瞬間召喚來山莊人馬,將偷襲者拿下,那樣一來我們就不可能是如今這個狀況。所以這個人只可能是杭明哲認識,卻又不能或者說無力反抗的人,并且,這個人不希望我們活著,起碼,是不能在江湖露面?!?/br>話已至此,裴宵衣就是傻子也聽明白了。他瞇起眼睛,緩緩吐出兩個字:“杭匪。”春謹然長嘆一聲,頹喪地坐到地上。“你就是把人心想得太好了,”裴宵衣輕嘲地扯扯嘴角,“還當面對質(zhì),沒準人家就等著你自投羅網(wǎng)呢?!?/br>春謹然依然固執(zhí)地堅持:“我相信這和杭明哲無關。”裴宵衣嘆口氣,坐下來和他面對面:“那有什么用,我們還在落到這里了?!?/br>“是我大意了?!贝褐斎挥行┌脨?,他該想到的,在杭家的地盤上,肯定處處都是杭匪的耳目。杭明哲是朋友,可杭匪不是。都說江湖跑老了膽子跑小了,一個機關算盡的老江湖,怎么可能會眼睜睜看著全盤布局被他這樣的小卒子破壞,哪怕只是一丁點的可能性,都要滅掉。“你大意的時候多了,到今天才碰壁,老天待你不薄。”裴宵衣沒好氣地揉了一把他的頭。頭頂傳來的溫柔讓春謹然意外:“大裴,你不生氣嗎?”“氣什么?”“因為我的沖動,連累你也……”“我生氣了?!?/br>“???”突如其來的轉折讓春謹然愣住,然后就見裴宵衣好整以暇地張開雙臂:“所以啊,快來哄我吧?!?/br>明明說著曖昧的話,可裴宵衣的表情仍冷清淡然,就像在說,你早上包子吃多了。而且,春謹然沒好氣地問:“哄人用嘴,你伸胳膊干嘛?”裴宵衣微微皺眉,似不敢茍同:“我覺得用身體更好?!?/br>春謹然再忍不了,終于咆哮:“這都什么時候了!”裴宵衣莞爾:“精神了?”春謹然一頓,這才反應過來,裴宵衣在用自己的方式為他振作精神。現(xiàn)在不是懊惱的時候,逃出去才是當務之急!既然能把他倆關進此處,必然就要有門,可放眼望去四周墻壁一個樣,根本沒有任何像門的地方。二人不再耽擱,開始分頭搜尋,墻壁,地面,桌案,床榻,幾乎要細致到每一條石頭縫里。皇天不負苦心人,終于在桌案對面的墻壁上,發(fā)現(xiàn)了石門的痕跡。那門與石壁根本是一體,rou眼很難分辨,若不是有風從細縫中竄進來,很容易讓人誤以為就是石頭本身的自然裂縫。門找到了,可怎么開,成了問題。起初兩個人合力推,但門紋絲不動,后來改用手指頭去扒那細縫,但凡胎rou身哪能撼動磐石,沒多久,春謹然便敗下陣來,氣喘吁吁地坐到地上,滿心絕望。最可怕的不是一開始就沒有希望,而是明明有了希望,又湮滅。裴宵衣卻好像不知疲倦,一直在與門縫較勁,到最后幾乎瘋魔了。春謹然起先沒在意,以為大裴就是體格好力氣大,所以比自己多堅持一會兒也很正常,但到后面,叫了幾聲對方?jīng)]應,春謹然便覺出不對,等到他強行把裴宵衣拉開,男人的手指已經(jīng)鮮血淋漓,有幾個指甲都是翻開的。春謹然心被狠狠擰了一下。“不開了不開了!”他幾乎是帶著哭腔喊的,“干嘛啊,沒等別人動手呢,你就準備先自絕?”裴宵衣面色平靜,聲音卻低沉而堅定:“我不能讓你死在這里?!?/br>雖然理智告訴春謹然,他這時候該說一句“能和你死在一起我死而無憾”,但話在喉嚨里打了個轉,再出來,就成了:“誰都沒說過我會死在這里,只有你這么詛咒我!”裴宵衣氣結,想發(fā)作,又不知從何發(fā)起。春謹然生怕他又發(fā)瘋自殘,遂故作輕松道:“說不定杭匪過幾天一想通,就把咱倆放了呢!”裴宵衣瞇起眼睛看他。春謹然黑線:“好吧,這個希望確實有點渺?!?/br>裴宵衣懶得理他,一轉身準備繼續(xù)“奮斗”。春謹然連忙先一步跑到石門跟前,然后轉過身擋在他與石門之間,開始循循善誘:“我已經(jīng)知道你有多喜歡我了,喜歡到不顧自己死活,說真的,我特別感動。但是呢,再喜歡我你也不能讓感情沖昏頭腦,你那一雙手是rou做的,我身后這個門是石頭做的,你用rou去扒石頭,無異于以卵擊石,除了徒增煩惱和暴躁,對于改變我們的現(xiàn)狀毫無益處。我承認,我喜歡你的時候你也并不很聰明,但是在我喜歡你之后,你變得愈發(fā)傻了,這可不是一個好……唔……”口若懸河可以忍,但口若懸河地人身攻擊,裴少俠就沒法忍了。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