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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遠離市井。結(jié)果他錯了,錯得離譜。春謹然的家就同千千萬萬個安居樂業(yè)的市井百姓一樣,有村鎮(zhèn),有街坊,有三姑六婆,有人情禮往。別人是一入江湖深似海,這人倒是回首仍有安樂窩。這是裴宵衣一輩子沒有過的東西,所以他羨慕,甚至,有些嫉妒。這種突如其來的黑暗情緒在得知“春謹然竟考慮與女子成親”后,變成了業(yè)火,燒得裴宵衣五臟六腑一起翻滾,沒著沒落,百般難耐。門內(nèi)下人問是誰的時候,他不是不想應聲,而是正極力克制著想抽人的欲望,嗓子繃得太緊,無法張口。然后,門開了,他看見了那張幾乎成了自己心魔的臉。再然后,所有黑暗心情仿佛被狗吃了,滿心滿眼,只剩下舒暢。如果非要說還有什么不太愉快的心情殘留,那可能就是他必須在心情舒暢后,仍保持著冰塊臉。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他堅持,因為這是唯一能表達他對于替媒婆傳話這件事態(tài)度的方式。是的,那個幫忙指了路的王媒婆,他很不喜歡。至于成親?呵呵。想百年好合很有難度,想雞飛蛋打,法子可太多了。春謹然對于自己已經(jīng)被提前砸場的未來大婚毫不知情,他只是覺得裴宵衣沒有想象中的熱情,對比之下,自己簡直算是熱臉貼冷屁股,于是就有點不開心。雖然夜訪歲月里,冷屁股貼了不知多少個,但大裴兄弟的屁股沒有熱氣騰騰,這非常不應該。于是春少俠腦子一熱,就回了句:“行,馬家姑娘是吧,我再好好考慮考慮。”裴宵衣瞇了下眼睛,手就往懷里摸。春謹然橫眉冷對,手也往懷里摸。二順看得一愣一愣,心說這是江湖上流行的見面禮么,半個手掌插進衣襟什么的,也太不雅了。最后得出結(jié)論,江湖兒女果然不拘小節(jié)。你有矛,我有盾,這仗就不好打了。于是春宵二位少俠大眼瞪小眼地對峙半天,也沒人先出招。最后還是二順看不下去,吶吶道:“少爺,還是先請這位公子進屋再敘吧?!?/br>春謹然白了多嘴的伙計一眼,卻還是撤到旁邊,讓出了一條進門的康莊大道。裴宵衣心里并不生氣,現(xiàn)下除了丁若水說解藥研制不出來,否則他再想不出能影響他舒暢心情的事。相反,他喜歡春謹然氣鼓鼓的模樣,越看越喜歡,越看越歡喜,所以他必須快些進門,否則嘴角就繃不住了。春謹然恨恨地看著那個踏雪前行的背影,燃燒出一腳踹把對方踹進雪里的沖動。小翠按照二順的交代翻出了府里最好的茶,那是少爺平日都舍不得喝的,現(xiàn)下卻就著潔凈清冽的雪水,煮得沁人心脾。少頃,她端著烹好的茶來到正堂。堂內(nèi)香爐裊裊,炭火暖盈,完全看不出常年空置的模樣。但這里確實是幾百輩子沒用了,即便最近忽地大批媒婆登門,這里也只是象征性地收拾到基本整潔,少爺巴不得媒婆快點走,斷不會做這熏香、炭火之事,好幾次媒婆草草離開,都是因為凍的。現(xiàn)下結(jié)論很明顯了——這是位貴客。“少爺,請用茶?!毙〈鋵⒉璞K放到春謹然手邊的案上,之后托著另一盞來到裴宵衣身邊,詢問似的望向春謹然,“少爺,這位是……”春謹然想也沒想:“大裴。”小翠囧,卻還是禮貌地將茶送上,柔聲細語道:“裴公子,請用茶?!?/br>“多謝?!迸嵯螺p點一下頭,臉上仍淡淡的。小翠卻看癡了。因為貴客很美麗,雖然用這樣的詞去形容一個男子不太妥當,但小翠再想不出別的。所幸貴客的所有目光都放在自家少爺身上,沒有發(fā)現(xiàn)她的失態(tài)。“咳,你再拿些糕點來。”少爺?shù)姆愿雷屝〈浠剡^神,她連忙應:“是?!比缓箢H有些戀戀不舍地離開。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少爺?shù)哪樕孟癫淮蠛每础?/br>春謹然沒好氣地瞪著丫鬟背影,直到人家消失再瞪不到,又轉(zhuǎn)回瞪裴禍水。裴宵衣隨他瞪,悠哉地拿起茶,先是閉目聞了聞,待香氣散進心田,才淺淺喝上一口,頗為得趣。裴宵衣越是這樣,春謹然越是郁悶,越覺得心心念念著對方的自己特別蠢。而且沒準對方也不是特意來找他的,就是順路,拐一下來看看。然而郁悶歸郁悶,人都在跟前了,春謹然還是開門見山地問了自己最關(guān)心的問題:“喂,你這回應該拿著毒藥了吧?”裴宵衣不易察覺地勾了下嘴角,然后才抬起眼皮,一本正經(jīng)地看向春謹然,點頭:“嗯?!?/br>春謹然黑線,只得繼續(xù)問:“給若水了?”裴宵衣:“嗯。”春謹然覺得牙癢癢:“你就準備一個字兒一個字兒跟我蹦是吧。”裴宵衣無辜地搖頭:“沒?!?/br>“……”春謹然氣結(jié),拿過手邊茶水猛地灌進去一大口想消火,結(jié)果喝到嘴里才頭皮一麻,guntang的茶水便如涌泉般狂噴出來,噴完,春謹然又吐出舌頭,一個勁的抽涼氣,疼得眼淚橫飛。裴少俠本來心里樂呵呵的,直到春少俠猛起去拿茶盞。他心叫不好,哪知道春少俠動作簡直風馳電掣,根本不給人阻止的機會,結(jié)果就是春少俠燙著了嘴,裴少俠疼著了心。“你是三歲小孩兒嗎,冷熱不知道?!”裴宵衣生氣地吼了一句,完后,又緩了語氣,問,“燙得厲害?”春謹然扁扁嘴,可憐巴巴:“好像燙破皮了……”“該。”雖然裴少俠的評論毫無同情心,但在小翠端著糕點返回后,還是第一時間讓對方取來了涼開水漱口。“我嗚嗚不嗚嗚……”“含好了,別廢話?!?/br>裴少俠的凌厲眼神成功讓含著滿口涼白開的春少俠閉上了嘴。如此這般含了三四次涼白開,春謹然的嘴里總算不再是火辣辣。熱茶自然是不敢再碰了,于是推得遠遠,手邊就留一壺涼白開。裴宵衣這才舒坦了點,也不逗對方了,言簡意賅道:“毒藥早到手了,但一直沒機會出來,所以才拖到現(xiàn)在?!?/br>春謹然自是不能放過這舍命換來的機會,趕忙深入探聽:“這大冬天的,靳夫人派你出來干嘛?”“抓人,送毒。”裴宵衣半點猶豫沒有,就這么給了真實答案。話出口后他也覺得神奇,面對春謹然,好像他不自覺就卸了防備,也不知道這家伙給他吃了什么迷魂藥。春謹然沒感覺自己得到了優(yōu)待,全部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裴宵衣的任務上:“抓誰?天然居的仇家?”裴宵衣?lián)u頭:“謝飛,據(jù)我所知,他和天然居素無瓜葛。”春謹然對這個名字有點印象,但因為這人名氣不大,又無門無派,所以印象并不深刻:“既素無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