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 聽說來的還是公主身邊極有臉面的沈嬤嬤。”孫婆子將來人的身份稟給她們知曉。

    姜老太太自然是知道貴陽公主身邊有這么一個人物，沈嬤嬤得公主重視，走出去，說不定比她還有臉面，來不及細(xì)想：“沈嬤嬤現(xiàn)在在那兒？還不快請來！”

    “沈嬤嬤在前廳吃茶, 老奴這就去請。”孫婆子連忙道。

    姜老太太又指了指趙嬤嬤：“你一塊過去！”

    姜杏之驚愕之后，便是欣喜。

    僵硬得跟個木樁子似的身體軟了下來, 高高懸掛的心終于落到了實處, 松開緊握的手掌，白嫩的手心留下了幾個深深的月牙印。

    沒人知道方才那一刻, 她有多害怕姜老太太將那句話說出口，若真被她挑明了婚事，屆時該如何收場。她們真要給她說親，她是沒有拒絕的理由的。

    盡管知曉以道長的用心, 不會任由她與旁人說親，但那一刻她還是感覺到了害怕。

    想必道長已將一切都布置穩(wěn)當(dāng)了，若因她這般生了變故，亂了他的布局，這該如何是好！

    好在何嬤嬤來得及時。

    姜老太太主意拿定，輕易不會改變，讓姜杏之先去里面等著，又另派人去請了大夫人。

    姜杏之裝作懵懵懂懂地模樣，規(guī)規(guī)矩矩地去里屋等著。

    等沈嬤嬤過來的間隙，姜老太太想不通瑰陽公主有何事需要派人過來，看向三夫人：“你說瑰陽公主過來是因為什么緣故？”

    “妾身也不知，”三夫人搖頭道，“在溫泉宮時妾身也沒有敢和公主說上幾句話?！?/br>
    因著姜月桐的事情，五夫人現(xiàn)如今說話帶槍夾棒地，呵呵笑著說：“別是公主看上我們六丫頭了吧！”她說完，自己坐在椅上樂了半天。

    姜老太太可沒有忘記溫泉宮之行的真正目的，只是她素來沒有把姜杏之放在眼里，也不認(rèn)為瑰陽公主會選中她：“住嘴，這話也是你可以編排的?！?/br>
    五夫人訕訕地收起笑容。

    誰曾想，那沈嬤嬤進(jìn)屋后，站在堂內(nèi)，推辭掉姜老太太的賜座，端著架子一派公事公辦的態(tài)度，問的第一句話便是“六姑娘在哪兒？”

    姜老太太笑容僵在臉上，精銳的眼睛愣神，顯然沒有明白她的話是何意思，第一個念頭便是：“是六丫頭犯了錯？”

    沈嬤嬤皺眉，似乎意外哪有祖母這樣想自己孫女的。

    三夫人震驚過后，很快回神，也覺得姜老太太這樣很不合時宜，看不下去，起身走到沈嬤嬤面前柔聲問道：“六丫頭在呢！嬤嬤找六丫頭有何事？”

    沈嬤嬤看向她，頷首：“公主新得了一株綠梅盆景，惦記著六姑娘喜歡梅花，特命我過來邀六姑娘過去賞花?！?/br>
    姜老太太臉上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臉色精彩，不過到底在內(nèi)宅磨礪了幾十年的性子，片刻后也反應(yīng)過來了，壓下心中的疑云。

    好似剛剛尷尬的不是她一樣，口氣變得溫和：“說來也巧，六丫頭正在里頭坐著呢！這孩子請安后，肚子餓了，在里頭吃點心呢！快去將六姑娘請出來。”

    說著朝候在一旁的侍女看了一眼。

    “不知這次一同前去的還有哪家的姑娘？”姜老太太傾身打聽道。

    三夫人和五夫人也豎起了耳朵。

    “就六姑娘一人?！鄙驄邒哒f的隨意，仿佛這一切不過是最平常的事情。

    姜老太太倒吸一口涼氣，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這個信號表達(dá)的意思是她腦中想象的那樣嗎！

    三夫人和五夫人也都是攥緊手中的帕子，相視一眼，相見對方眼里的驚訝。

    她們生活在內(nèi)宅里的貴族女眷，對京城的風(fēng)向，皇家的密事關(guān)注得緊切，宮中在幫皇太孫選正妃的事情，雖然進(jìn)行的低調(diào)，但逃不開她們的耳朵。

    瑰陽公主年前的舉動，更是惹得家中有姑娘的人家，心思浮動，誰人不盼著皇太孫出在自己家族中呢！

    溫泉宮之行后，外頭倒是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傳著吳大相公的長孫女被公主看中了，可這些日子過去，也沒有見著東宮和瑰陽公主有什么動作。

    誰曾想，瑰陽公主竟然派人來接姜杏之過去賞花了，她們怎么能不多想。

    數(shù)十步的距離，姜杏之很快就出來了，忽略掉姜老太太審視的目光，帶著笑微微福身：“沈嬤嬤?！?/br>
    沈嬤嬤笑容可掬地扶她起來：“姑娘折煞我了，半個月不見姑娘出落的越發(fā)招人疼了?！?/br>
    姜杏之小臉因她的打趣泛紅。

    姜老太太嘴角帶笑，眼神卻是沒有變化的，瞧著沈嬤嬤拉著姜杏之親切的敘舊，心里預(yù)知著有什么事情再也不受她控制了。

    明亮的日光籠罩著姜杏之，窈窕身姿，精致的面容，實在是出挑。

    姜老太太眼底晦澀，仿佛從來沒有真正的認(rèn)識過她：“六丫頭，別讓嬤嬤站著了?！?/br>
    沈嬤嬤不在意地笑著說：“莫要客氣了，不知老太太能不能放你們家六姑娘跟我走?！?/br>
    “沈嬤嬤這是說的哪里的話，六丫頭能得公主看重，是她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姜老太太笑瞇瞇地朝姜杏之招手，摟著姜杏之的胳膊，“公主請你過去賞花，一會兒你回屋換了衣裳就去吧！”

    姜杏之眸子明澈，閃著細(xì)微的喜悅光芒，看出去她心底的心思：“是?！?/br>
    “去了公主府，要懂規(guī)矩。”姜老太太扯唇。

    “六姑娘的規(guī)矩是極好的，公主都贊過呢！也不知府上請的是哪家的教養(yǎng)嬤嬤？”沈嬤嬤開口道。

    五夫人靠著椅背，笑呵呵的故意刺老太太的心：“六丫頭是賀老夫人親自教導(dǎo)的呢！我們府上沒有姑娘比得上?！彼菜憧疵靼琢?，老太太就是個跟紅頂白的，看她們桐姐兒不行了，眼瞧著六丫頭入了公主的眼就扒著六丫頭了。

    果然，老太太聽到賀老夫人的名號，面色淡了許多。

    三夫人卻莫名覺得好笑，攥著絹帕掩著嘴巴輕咳一聲。

    姜老太太瞥了五夫人一眼，對姜杏之說道：“快去吧！莫要讓公主等急了。”

    大夫人趕到的時候，姜杏之已經(jīng)帶著沈嬤嬤去鹿鳴院更衣了。

    屋內(nèi)異常的靜謐，大夫人笑著問：“聽說公主府來人了？”

    五夫人看著大夫人，嘲諷道：“大嫂你來得也太遲了，人都走了！你可不知道以后六丫頭有出息了，五丫頭大的國公府都不算什么了！”

    姜老太太忽然抬頭，拍著小幾：“閉嘴！老五家的能讓我耳根安靜幾天？”

    五夫人冷笑一聲，起身一福：“妾身院里還有事，桐姐兒寫信讓妾身給她送幾件薄襖，我得回去準(zhǔn)備著！哎，我們桐姐兒……”

    “沒有教育好女兒，你倒是有臉說！”姜老太太訓(xùn)斥道。

    五夫人紅著眼睛反問道：“桐姐兒不是一直在母親膝下教養(yǎng)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