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弓看出來了，那身形、那步法，不是他的采花賊同行司徒亂又是誰!

他驚喜地喊道：“司徒老兄!你不是在太湖么?漁火婆婆果然也來了!”

司徒亂躍在一邊，叉腰大笑：“我聽你鬼喊，還以為你又被哪個(gè)小娘子欺負(fù)了。我此番是出來收妖怪，收了妖怪再回太湖!”

李檀弓笑著接口道：“沒想到司徒老兄這樣的雅賊也會(huì)打女人?！?/br>
“女人?你說他是女人?”司徒亂冷笑，說，“接著看?！?/br>
那女人被打得頭昏腦脹，穩(wěn)了一陣腳步，抬起頭來竟然滿臉的喜色道：“打得好舒服，再打，再打嘛!”

司徒亂揉著拳頭說：“陰柔柔，算來你也該六十有余，難道準(zhǔn)備頂著這些美女皮進(jìn)棺材么?”

陰柔柔臉色突變，厲聲道：“別碰我的皮!”

“我才不碰你這沒皮的老妖怪?！?/br>
陰柔柔尖嘯，十指尖尖地朝著司徒亂抓來，突然她又倒飛數(shù)丈，如一只血紅蝙蝠般沖天而起，落在樹梢上，捂著腹部嘶聲說：“好痛，好快活!司徒亂，你這是什么招數(shù)?”

“招數(shù)?不是招數(shù)?！彼就絹y說，‘‘是毒藥而已!”

陰柔柔急不可耐地解開衣服，要查看受傷的腹部，這舉動(dòng)把李檀弓又嚇退了幾步，他看見陰柔柔的胸口平坦一片，她沒有rufang，她根本不是個(gè)女人。李檀弓的下巴都要掉到腳面上了。

陰柔柔雪白的腹部上有一個(gè)漆黑的小洞，但卻沒有一絲血流出，小洞周圍冒出絲絲白煙，顯然是被毒藥燒灼而成。她怒聲道：“采花賊，你竟然打破了我的皮!”

司徒亂冷笑道：“你這身皮子不錯(cuò)啊，用了不少心肝血rou和靈藥吧?以為金剛不壞吧?哼，漁火婆婆差我來，就是要?jiǎng)兊裟愕钠?”他雙手張開，平平地飄出，那對針尖般的瞳孔厲芒迸射。

見掌風(fēng)撲面，陰柔柔出爪便接，兩人勢均力敵，往來招數(shù)密集如羅網(wǎng)，陰柔柔邊打邊怪叫，突然，剛剛還貼著面的司徒亂竟消失了!他一怔，脖子上已經(jīng)挨了一掌。這一掌不痛不癢，陰柔柔暗自竊喜：他就知道這司徒亂從來是以步法詭異見長，掌法確實(shí)一般!

誰知?jiǎng)x那間他脖子上竟灼熱無比，隨之蔓延到全身，皮膚焦干變硬，如蟲殼般片片剝落!

李檀弓努力捂著嘴不讓自己吐出來，他都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先是看到了一個(gè)艷光四射的美人，后來知道這美人不是女人，如今這美人竟然成了一堆蠕動(dòng)的血rou，她沒有皮，她只有暗紅色的四肢輪廓，可她是活的!

那堆血rou落地，嗥叫著抬起頭來，他的頭發(fā)已經(jīng)隨著皮膚散去了，在她臉上看不出眼睛、鼻子和嘴巴的痕跡，只有黑色的窟窿。她一說話，渾身的爛rou都仿佛在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我的皮!我的皮碎了!又得要找一塊新皮了!”

“不用了。”司徒亂冷冷地扔掉手中的毒藥瓶。

他雙掌連環(huán)拍出，陰柔柔疾奔飛掠，準(zhǔn)備再跳上兩丈來高的樹枝。司徒亂忽然擋在他身前，陰柔柔慌亂之中明明看見他正面擊出一掌，不知怎么的后腦卻被擊中，頭骨頓時(shí)碎裂，他“砰”一聲悶響摔倒在地，死時(shí)就如一攤鼻涕。

李檀弓蹲在地上嘔了幾聲，司徒亂說：“老弟，沒事吧?”

李檀弓捂著嘴說：“太……惡心……”

司徒亂便把陰柔柔的尸體踢進(jìn)不遠(yuǎn)處的泥潭。

“這是個(gè)老太監(jiān)，”司徒亂拔了一把茅草，擦了擦鞋尖，“不知從哪里搞來一套換皮邪法，把自己的那身丑皮先剝了，再四處去剝年輕姑娘的皮。皮這個(gè)東西，人一死就松了僵了，所以只能活剝，人越是痛，皮就扯得越緊越有彈性……”

李檀弓忍不住，終于嘔了起來。

“你可以想到那些姑娘們死得多痛苦，況且女人身量偏小，往往要兩三個(gè)人才能幫這老貨湊一身整皮。婆婆說過，無論如何都要?dú)⑺篮＜t雁，因?yàn)樗麑ｉT豢養(yǎng)這些妖物!

李檀弓嘔了還要嘔，長孫愁在一邊吃力地說：“師弟，長點(diǎn)兒出息……有剝皮的就有抽筋的，摧骨的，一個(gè)賽一個(gè)心狠手辣……陰柔柔算什么東西?只是死在這么一個(gè)賤人手上，讓我好不甘心!”

“師姐，我害死你了?！崩钐垂讶康膫幎既鲈陂L孫愁的傷口上，可一撤上去就會(huì)被洶涌流出的鮮血沖走。

長孫愁奄奄一息，勉強(qiáng)笑道：“我有幾件事要交代你……你先說愿不愿意答應(yīng)?！?/br>
“我答應(yīng)，你說。”

“……魚兒是個(gè)好孩子，你要多照料她……快把我爹勸走，如果能下山……你們就跟著他回天魔殿，什么海紅雁、劉瑾、常缺，根本奈何不得你們……”

她閉上眼，淚水順著面頰一滴滴落下，輕輕說了句“魚兒，好乖乖……娘去了”，便停止了呼吸。

“師姐!師姐!”

李檀弓心里堵得慌，他與長孫愁談不上有什么感情，可他是真心實(shí)意地喜愛滿魚兒。他從小就沒有娘，知道一個(gè)孩子沒了娘有多苦，如今滿魚兒也沒有娘了，他替她傷心不已!況且這次是他的錯(cuò)!

“魚兒，我把你娘害死了……我錯(cuò)了，我不聽話，我把你娘害死了……”他抱著長孫愁的尸體，嗚嗚哭了起來。

司徒亂在一旁沉默地站著，許久才開口勸道：“你有這個(gè)哭喪的工夫，還不如趕緊逃離這個(gè)是非之地?！?/br>
李檀弓恨恨地抹著淚說：“我不走，我要把東廠的王八蛋殺干凈!司徒老兄，咱們一起去幫陽明真人!”

司徒亂苦笑了一下說：“檀弓你不知道，我們此番來，也是沖著陽明真人啊……唉!”

他從懷里掏出一瓶藥塞給李檀弓，說是漁火婆婆讓帶的七花軟筋散，見效極快，萬一遇見什么打不過的敵人，用它好逃命。他說完拍拍李檀弓的肩膀，徑自走了。

李檀弓望著他的背影出神：

也是沖著陽明真人?

為什么啊?什么意思啊?!

你們一開始說要?dú)⒑＜t雁，怎么現(xiàn)在又沖著陽明真人了?

我實(shí)在是不懂啊!

他放下長孫愁，往無極宮的西北角狂奔。長孫破正打得開心，只見他獰笑著把一個(gè)人撕成兩半，又揮掌擊碎了另一個(gè)人的胸骨，李檀弓沖上去抱住長孫破的腰，差點(diǎn)被誤傷了。長孫破罵道：“臭東西!還不躲開，別妨礙你師父報(bào)恩!”

“師父，”李檀弓抬起臉說，“我?guī)熃闼懒恕！?/br>
長孫破愣了一下，見他滿臉是淚不像是在騙人，便怔怔地問：“怎么死的?死在哪兒?”

“在玉皇殿，海紅雁的人把她殺了”

一名大漢將斬馬長刀舞得虎虎生風(fēng)，號叫著向他們撲來，不料卻劈了個(gè)空，長孫破拎著李檀弓高高躍起，一腳就踏碎了來人的頭骨。

玉皇殿后的亂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