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為什么偏偏是我？該死的明明還是你們。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阿白抱住腦袋蹲了下來，那怨恨像刀一樣剜出他心臟，擠進(jìn)他的意識，他喉頭一陣撕扯，幾乎要

干嘔，嘔出心肺來。這怨恨的感情太過真實了，簡直像……他自己的。

他再一定神的時候，那孩子就像塊破布一樣被丟在大雪里。

阿白又再次感受到了寒冷，那冰冷的感覺碾過了他的四肢，就像他此刻正躺在雪地里，血液都凝

固。他忍不住顫抖起來，感覺自己眉眼上都是冰碴子。

這孩子要死了。

想法出現(xiàn)在腦海的時候他戰(zhàn)栗得更厲害了。他起身向那孩子走過去，躺在了孩子的身旁。抬眼的

時候，把那張秀氣的刻入眼里。孩子還沒長大，卻已經(jīng)看得出很好看的模子。孩子嘴唇凍得烏

青，心跳也在漸漸消失。

而他的嘴唇還在輕微的張合，阿白湊近去聽，只聽得斷斷續(xù)續(xù)的低喃，如同嗚咽。

“救我……救救我……”

“喝……賀……越……”

這呢喃如同一陣驚雷，阿白坐起身，腦海里不斷浮現(xiàn)那日在陳府看見幼時的賀鉞如星光閃爍的雙

眸，那雙眼睛同阿白初見他時死氣沉沉的眼睛重合起來。

他聽見那人聲音回響：“賀府長子賀鉞?！?/br>
“拿著，這是謝禮。”

“別看?！?/br>
這個孩子………是誰？

遠(yuǎn)方傳來馬蹄踏踏的聲音，那是拉著干糧的貨車，車上坐著一個身著粗布的老婦人和一個老翁。

那老翁見路上躺著一個孩子，端的一驚勒了馬。

那馬嘶鳴一聲停了下來，老婦人怒斥了一聲。

“死老頭！做什么呢，好端端勒什么馬？”

“咳咳，路上好像有個人?！?/br>
那老婦人遲疑了一下，說：“我下去看看?！?/br>
那婦人下了車，朝阿白走了過來。那婦人定睛一看，驚叫出聲：“老頭！是個孩子?！蹦抢衔虘?yīng)

聲架著車來到婦人身邊。

“是個孩子，看著活不了多久了?！?/br>
那婦人脫下自己的外衣，將那孩子蓋好，抱了起來，道：“定是哪個窮苦人家的孩子。今年雪

大，糧食不夠，恐怕是為了養(yǎng)活自己舍棄了這個孩子。可憐喲……。”那老婦人嗚嗚的抹著眼

淚，那老翁也一臉的不忍。

“老婆子，不如帶回去養(yǎng)吧。阿牛去當(dāng)兵了，留他也好給我們做個伴，留在這他肯定會死的?！?/br>
“好好好，這雪太大了，趕緊回去吧，回去趕緊請個大夫?！?/br>
老婦人抱著孩子上了貨車，道：“不知道這孩子叫什么名字?？粗s摸六七歲的年紀(jì)，不知記不

記事?！?/br>
“我們在雪里撿著他的，不如暫且先叫阿白吧，待他醒了再問問?！?/br>
老婦人應(yīng)下，“好，阿白好……趕緊走吧，雪愈發(fā)大了?！?/br>
阿白看著遠(yuǎn)去的馬車，怔怔不語。那孩子的情緒和他曾經(jīng)看到的畫面重疊起來，拼了命的擠進(jìn)他

的腦海里，翻涌出那些潛藏的、更深層次的掙扎。

他知道這個孩子一定是他，這些情緒也是屬于他的。如果說這個孩子是他，那么自己和賀鉞是有

過一面之緣的，若他被扔出了陳府，賀鉞忘了他也不奇怪。

只是那個纖細(xì)的男人，又是誰？自己怎么會什么都忘了？又怎么會在這里？

那些問題的答案似乎呼之欲出，阿白腦海里塞滿了零零碎碎的畫面，伴隨著亂七八糟的情感使得

他胃里一陣痙攣。他不禁彎下腰捂住肚子，咬緊了嘴唇才不至于嗚咽出聲。

很快他發(fā)覺身邊的景象一陣模糊，他昏過去的最后一眼，撞進(jìn)了那雙黑沉沉眸子里，卻來不及看

到那眼睛里流露的驚恐。

賀鉞發(fā)覺身后腳步聲停了，轉(zhuǎn)身便發(fā)現(xiàn)那人徑直倒下的身影。他腦海忽的閃過一個畫面，來不及

思考那莫名的驚慌為何，他已經(jīng)下意識伸手去抱住阿白。

入懷又是一陣冰冷，仿佛死了似的。

阿白再醒來時，已經(jīng)是第二天早晨了。他睜開眼睛，看見賀鉞睡在他身側(cè)。那人即使睡著也一動

不動的，只是睫毛有些微微的抖動。

見賀越?jīng)]有醒來的跡象，阿白輕輕抬起手，在空氣中描畫他的眉眼，周圍充斥著賀越的氣息。他

放下了手，小心翼翼的起身推開門。

天氣很好，阿白拾了塊石子，在地上胡亂刻畫，直到身后傳來腳步聲，停手的時候，賀越坐在了

他身邊。

“你又暈倒了?！辟R越的聲音響起，阿白停頓了一下，回道：“我……想起了以前的事?！?/br>
“上次也是？”

“嗯。”

賀越?jīng)]有再說話了，似乎并不在意阿白想起了什么，只是轉(zhuǎn)開了視線，沉默的看著外面的景象。

阿白用力握住了手里的石子，被棱角硌得有些疼。

一會后他見賀越站了起來，背對著他，道：“走吧。”

阿白愣了一下，站起來問：“今日我也可同你去？”

“嗯?！?/br>
話罷便抬腳走去。

阿白努力按住自己翹起的嘴角，匆匆跟上，問：“今日吃什么？果子可否？”

“嗯?！?/br>
他跟著賀越，在他身后踩著他的腳印。阿白一邊走一邊梳理這幾日見到的景象。那個風(fēng)雪中被救

走的孩子是他。

那日初遇賀越，想來不應(yīng)是妄想。可賀越的記憶卻和他的記憶有所偏差，或許是他故意不愿提

起，或許是出了什么差錯。

只是后來的夢，還是不要提了。等他自己記起所有事，再找賀越問問比較妥當(dāng)。

賀越走在前面，卻多少能感覺身后的人的出神。他微微蹙眉，走的時候多用了些力氣，把路上的

藤蔓雜草踩平了，以防發(fā)愣的阿白絆著摔倒。

賀越仔細(xì)尋找著路。

這個山谷很奇怪，明明看似一條路到底，走的時候卻錯綜復(fù)雜，容易迷失。好在之前探路時他已

經(jīng)熟悉了，避過了幾條錯誤的小路。

他隱隱有預(yù)感，出口應(yīng)該不遠(yuǎn)了。走了一會，他們眼前出現(xiàn)了一個一人高的洞口。在封閉的山谷

中，這樣的洞似乎很像是出口。阿白也看見了，回過神來，說：“有個洞！”見賀越點了點頭，

問：“要進(jìn)去嗎？”

賀越說：“嗯。有些黑，跟緊?！彼蛐枰怪凶鲬?zhàn)，視力非常好，可以適應(yīng)洞里的黑暗。

阿白點了點頭，跟著賀越走了進(jìn)去。洞里并不是特別的黑，有些螢火蟲隱藏在石頭的縫隙里，透

著微弱的光。

阿白越深入洞，越覺得冷得厲害。他渾身都在抖，那樣的冰冷像是滲進(jìn)骨子里，他攏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