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要學的東西也就越發(fā)多。

從未碰過算盤的手指努力去熟悉，跟在風老爺身后，聽著他講解絲綢、茶葉、古董玉器。各種的東西，從產地品質到市場，一點一滴，全部要記在腦海中。

風若歌漸漸明白了，為什么風老爺會那么疲憊。

日子便在努力汲取中渡過，春、夏、秋、冬，晴天下雨，葉落雪飛，一天一天。待回首時，才恍然發(fā)覺時日竟過的那么快，仿若指尖沙，本是掬起的一大捧，不經(jīng)意見便從指縫間流瀉而下，想要追尋，卻連一點痕跡也不曾殘留。

春日花開，空氣中都帶著一股香甜的氣息。冬月湖上甚多游玩的船，掛著紅色的燈籠，有女子輕撫著瑤琴，轉軸撥弦，好不愜意。

沐流韻懶懶的自玉盤中揀了個果兒放進嘴里，斜睨著彈琴的玉娘，輕輕笑道：“玉娘這曲兒都快彈完了，那兩人卻還是未到?！?/br>
寧瀾雎飲了酒，輕搖折扇，“流韻兄莫不知道若歌是賺錢上了癮？哪次約他出來游玩他不遲到的？倒是蘭錦，寄了書信說今日到了，卻還是沒個人影?！?/br>
沐流韻勾起唇角笑，“罷，我們也就是個等人的命。還好有玉娘這等妙人和仙樂，不然定會枯燥而死了?！?/br>
“呸呸，誰在本少爺回來的時候說‘死’字？”

船外響起清脆的聲音，船幌了一下，蘭錦挑簾子進來。仍是一身藍衫，卻比五年前高了許多，濃眉大眼，膚色也黑了許多。

沐流韻倒了酒，笑道：“既來了便自覺點，遲到了先罰三杯?！?/br>
蘭錦挑眉，端了酒便倒了進去，三杯酒下肚，面不改色，“哈哈，流韻，想算計我么？本少爺什么沒長進，唯有喝酒這本事卻長進不少?！?/br>
“是么？那替我也喝了如何？”

船身又幌了一下，風若歌進來。眉眼雖帶著笑，卻含著幾分冷意。蘭錦拍著他的肩，拉著他落座。正要端過酒來替他喝，沐流韻已將杯子拿在手中。

發(fā)絲隨意的散著，沐流韻輕笑，“風大公子陪人喝酒的時候可干脆的很，莫非跟我們這些老朋友卻還要推三阻四？”

寧瀾雎附和道：“對啊，莫非風大少爺看我們無利可圖，所以瞧不進眼里？”

風若歌臉上也無愧色，“在下只想借此機會多敬幾杯給蘭錦，如此倒好像是我不對了？”

沐流韻笑著將酒遞到他面前，“這船上別的沒有，唯有酒卻是夠喝的?！?/br>
四人落座，玉娘仍彈著曲子，只是曲風逐漸低沉，配上遠處夕陽西下，竟有說不出的傷感。一時間眾人都沒有說話，沐流韻把玩著手中的杯盞，寧瀾雎望著遠處云天，蘭錦不知思緒何處，風若歌卻慢慢在飲著酒。

船坊的紅燈點上，暈染的光輝有些醉人。蘭錦回了神，輕笑道：“本少爺離開五年，居然不知以往的朋友都變得如此多愁善感了。”

沐流韻斜眼，“剛剛蘭大少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呢。話說回來，出去游離五年，可有什么趣事兒？倒給我們這些沒見過世面的人聽聽?！?/br>
蘭錦白眼，“流韻，原來你說話就字字不留情，現(xiàn)在更是刺的人心眼兒了。這五年跟著師傅東奔西跑，原也沒什么大長進，河流山川倒是游歷了不少?！?/br>
三人凝了神，專注的聽他說各地風光習俗，聽到有趣處都忍不住笑出來。說了良久，玉娘回了樓，四人卻仍然坐著，只是坐相各異，沐流韻更是半躺下了。

“師傅帶我闖蕩江湖，這江湖上能人異士可真不少，功夫高強者大有人在。只是大多數(shù)無心仕途，只想在江湖上稱雄稱霸?！碧m錦說的意猶未盡，突然轉頭看著風若歌，“若歌，你弟弟呢？”

拿著杯子的手在聽到這個問題后突然一顫，眸光變得陰寒，風若歌抬起頭，“沒有消息?！?/br>
蘭錦似乎也知道自己問錯問題了，打了個哈哈，“長夜漫漫，我都打算跟你們耗在一起了。這樣坐著總也不好吧？不如去尋尋樂子？”

沐流韻挑眉，“蘭錦是說去青樓？”

蘭錦眼睛發(fā)亮，“去不去？”

天色已晚，“玉瓊樓”卻正是熱鬧的時候。高大的閣樓，火紅曖昧的色彩，鶯鶯燕燕，歡聲笑語頻生。有玉人臨于閣臺撫琴，幽幽的琴聲帶著喟嘆，故作的凄涼卻也能惹人憐。

四人包了閣樓的一間房，老鴇雪娘笑的一張臉上的粉簌簌往下掉，高聲推銷著自家的姑娘。眼神兒一轉看到風若歌，整個人立馬倚了過去，嬌笑道：“哎呦，這不是風家的大公子嗎？奴家常去您家買些脂粉玉器什么的，我們樓的姑娘啊，都喜歡的不得了，就是價錢貴了點……”

笑聲愈來愈歡暢，手指也漸漸不規(guī)矩的移動，順便使了眼色叫旁的姑娘來。

三人面對著打扮行為露骨的花娘，都顯得有些尷尬。只有沐流韻，神色自若，摟了身邊姑娘的腰肆意的笑著，狹長的鳳眼彎彎的瞇起，形成懾人的弧度。

幾人行到半夜，沐流韻首先摟了姑娘進了一間房，漸漸的蘭錦和寧瀾雎也都摟了姑娘要了房間。風若歌鎖著眉，任旁邊的姑娘嬌媚誘惑，只是不理。

燭光搖曳，風若歌看了旁邊興味索然的女子，“你出去吧。”

姑娘滿臉不高興的走了出去，臨出門時低低的罵了聲“有病?！?/br>
風若歌聞言，只抿了抿唇。清亮的顏色盛在酒杯中，映襯著燭光，有些迷蒙。他的眉無意識的鎖著，心有些空蕩。

走到回廊上時整個天地都極為靜謐，偶爾能聽到狗吠聲、孩子啼哭聲、樓中姑娘發(fā)浪聲。極目望向遠方，也只能看到無邊的黑暗。

一股疲倦感生出，那些往昔刻意不去想的東西便逐漸映上了腦海，沉重的讓人心生惱怒。

嘆氣轉身，卻看到沐流韻含著笑站在身后，目光清幽的仿若能看穿一切。

“沒睡么？”沐流韻走了過來，眼中閃著戲謔，“莫非風大公子對女人沒興趣？”

風若歌第一念頭是想揍他，剛拽緊手，腦海中閃過的念頭卻讓他險些站不住腳。

他，是對女人沒興趣么？

使勁的搖頭，把這個念頭搖去。抬頭看到始作俑者笑的開懷，不禁惱的想掐死他，卻還是只能沉聲道：“流韻，別開這樣的玩笑。”

沐流韻笑容閃動，“既是知道開玩笑，又何必那么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