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他已經(jīng)快三十個小時沒有休息了，實(shí)在沒興趣奉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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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文德爾回到旅店以后連飯都沒有胃口吃，扔了斗篷踢掉靴子就往床上倒去，精神上的極度疲憊讓他幾乎是沾床就睡，但即使在這樣恨不得昏過去的疲憊中，法師也無法睡得安穩(wěn)。

他又開始做噩夢了，夢見他被綁在木架上，精疲力盡，無力掙脫，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血液漸漸流盡。

他曾經(jīng)很多次做過這樣的噩夢，畢竟二百多年過去了，即使在噩夢里，他也已經(jīng)想不起那個人的相貌，但是在這一次，夢里的那個人長著帕洛斯的臉。

埃文德爾手腕上的傷口已經(jīng)不怎么流血了，帕洛斯拿著匕首一步步的靠近他，他知道接下來帕洛斯會做什么，但又無力抵抗，只能慌亂地?fù)u著頭：“不不不！不要這樣對我！”

“對不起?！迸谅逅拐f，“為了我的族人能夠生存下去，我必須犧牲你?！?/br>
“我并不想為了你的族人犧牲，放開我！”埃文德爾絕望地掙扎著。

“對不起?！迸谅逅沟难壑杏縿又瘋?，匕首在他的手腕上狠狠地割了下去，“對不起……”

埃文德爾過了好一會兒才掙扎著醒來，躺在床上睜大了眼睛無神地盯著眼前的黑暗，冷汗浸濕了衣服，襯衣粘膩地糊在背上。

他感到手腳僵冷，即使睡了這么久，被窩里也還是一點(diǎn)熱氣都沒有。埃文德爾都沒有注意到天氣已經(jīng)變得這么冷了，也許是因?yàn)橄惹芭谅逅箍偸菚еサ铗T士年輕又強(qiáng)壯的身體散發(fā)著令人安心的熱量，而且會在他剛開始做噩夢的時候就把他叫醒，拍著他的背柔聲細(xì)語地安慰他，直到他平靜下來。

想到那個人在這溫情脈脈的表象之下隱藏著的另一層面孔，埃文德爾只恨不得把這段時間以來的相處時光都狠狠地碾碎扔到地上再踏上好幾腳，揮之不去的惡心感覺包圍著他，憤怒和焦慮令他再也沒有了半點(diǎn)睡意。

他干脆爬起來，從口袋里拿出了一些魔法材料和工具，在一張羊皮紙上畫下了一個魔法陣。

那是一個追蹤魔法，早在很久之前埃文德爾就在帕洛斯的盔甲上留下了追蹤符文，一來是為了在不慎失散的情況下可以迅速找到帕洛斯的位置，二來也是防止這套裝不進(jìn)背包的貴重盔甲被盜走。

就如他所料的那樣，帕洛斯沒有遠(yuǎn)離，還留在這座城市里，他知道那家伙不會就這樣逃走的。

埃文德爾穿好衣服走出門去，門口值班的圣殿騎士迎上來說：“埃文德爾先生，您起來了？我這就叫人去準(zhǔn)備吃的，另外法師協(xié)會的人留下消息，希望您休息好了以后可以去見見他們，需要為您準(zhǔn)備馬車嗎？”

埃文德爾一步都沒停地越過他：“我要出去一趟?！?/br>
“您要去哪里？”圣殿騎士追上來，“教皇閣下命令我們時刻隨時跟著您，保護(hù)您的安全。”

“別跟著我，我不是囚犯，有不接受監(jiān)視的自由。”埃文德爾現(xiàn)在看到他們那身甲胄就煩，阿爾凱和菲爾斯也從隔壁房間出來，埃文德爾在他們開口詢問之前就說，“你們也別跟著我?！?/br>
“你要去找帕洛斯嗎，非得這么急嗎？至少先好好睡一覺吃點(diǎn)甜食放松一下心情然后再考慮考慮嘛……”菲爾斯還在嘰嘰咕咕，阿爾凱拖著他的領(lǐng)子把聒噪不止的刺客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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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的帕洛斯已經(jīng)脫去了那套惹眼的盔甲，穿著一身毫無特點(diǎn)的普通斗篷混跡在人群之中。

那家豪華旅店本來就在鬧市，即使在如今這無盡的黑夜里，人們也依然要生活，市場上的攤販叫賣著蠟燭、柴火和保暖的衣物，教會每天在廣場上做著布道，大聲高呼光明神已經(jīng)出現(xiàn)，很快就會拯救眾人于水火，但密密麻麻的聽眾更多的是為了布道結(jié)束后發(fā)放的燕麥粥和黑面包而來。

帕洛斯就躲在某個不容易引起注意的角落里，把兜帽拉得很低，偷偷地看著旅店的方向，他不知道他為什么要這么做，明明這么做毫無意義，可他就是忍不住想要離埃文德爾近一點(diǎn)，就像寒冷的黑夜里絕望的旅人偷偷地靠近唯一的篝火，哪怕明知道被發(fā)現(xiàn)了就得死，也舍不得遠(yuǎn)離。

埃文德爾剛從旅店里出來，斥退了跟在后面的圣殿騎士，法師的樣子看起來很疲憊，并且心情很糟，帕洛斯本能地想要走過去站在他身邊，走出幾步才想起自己的處境，又謹(jǐn)慎地退回了陰影之中。

他隱瞞的事情最終還是在最不合適的時機(jī)以最不合適的方式暴露在了埃文德爾面前，從那時起，他就渾渾噩噩，痛苦不堪，比當(dāng)初以為自己被信仰拋棄時還要難過萬分，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這段時間是怎么撐下來的。

有時候他會后悔當(dāng)初不應(yīng)該逃跑，應(yīng)該留下來直面法師的怒火，哪怕埃文德爾會因此殺了他，也好過這樣痛苦地活著，有時候他又忍不住鄙視自己這種逃避和輕生的想法，魔族危在旦夕，他的手下們焦急萬分卻無能為力，唯一的指望就是他能說服埃文德爾跟魔族合作。

然而法師對魔族的恨意由來已久，只怕誰勸都沒有用--尤其是他。這一切都是因?yàn)樗^去自己做下的孽，帕洛斯想起的事情還是不多，但他記得他在過去也并不是那種為達(dá)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以前為什么會做出這樣喪心病狂的事情來，他要拯救族人沒有錯，但他有什么資格讓無辜的外人為他的大義犧牲？

現(xiàn)在他開始相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說法了，埃文德爾不計回報地幫助過許多人，其中不少人或者動物也在他需要的時候回饋了他的善意，而過去的帕洛斯為了或許崇高、或許自私的目的傷害了一個看起來很不起眼的法師學(xué)徒，如今惡果也報應(yīng)到了自己身上。命運(yùn)仿佛正在角落里發(fā)出陰冷的笑聲，嘲笑他為了魔族的生存不惜作惡傷害無辜，魔族的生機(jī)卻因此斷絕在了他自己手里。

如今再多的悔恨也無法挽回曾經(jīng)做下的錯事和已經(jīng)失去的愛人，帕洛斯只能無能為力地躲在暗處偷偷地看著埃文德爾，直到對方轉(zhuǎn)過路口，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

埃文德爾來到了一個獨(dú)特的街區(qū)，這里所有的房子都建得整整齊齊、一模一樣，圣城米卡蘭的人都知道這個地方，這是圣殿騎士家眷的住所，如果圣殿騎士到了年齡結(jié)了婚，妻子又沒有更好的住所，教會就會在這片住宅區(qū)里分給他一個位置，供他的妻兒居住。

埃文德爾徑直走到其中一幢房子面前，敲響了房門。

過了一會兒，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孕婦過來開了門，有些不安地看著這個外貌俊美卻面色不善的年輕人：“您好，有什么……”

“我是來找帕洛斯的?！卑Ｎ牡聽柾崎_門就走了進(jìn)去，凌厲的目光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