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有回憶起這個人的動機。

他已經(jīng)完全找不到當初喜歡黑羽的感覺，只隱約對自己當初的單純留有印象，對黑羽的純粹以及與之相伴的少年時光懷著一點點美好的懷念罷了。

可即便如此，彼此之間的戰(zhàn)友情卻仍然存在，尤其當黑羽以那么熟悉的模樣出現(xiàn)在黑石眼前時，黑石的心里還是隱隱作痛——但當然，這不能讓他取消任務，也不能讓他違抗老蛇的旨意。

第104章

耳機傳來嘈雜的匯報，事故現(xiàn)場的兵員說目標人物傷了兩個戰(zhàn)友，還奪了他們一把槍。小面包馬上就要爆炸，但他卻不愿意離開車邊。

“他不能死。”黑石強調(diào)，說著湊近看顯示屏的畫面。

此刻煙霧彈已漸漸散去，但具體的情況還是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黑石又轉(zhuǎn)到紅外感受器的一邊屏幕，在那屏幕上則可大致看出黑羽想從里面拖什么人出來。黑石在老蛇的檔案里看過那個人的資料，他猜得到卡在車里的應該就是那個參加過內(nèi)戰(zhàn)的老兵。

黑羽到底是仗義的，估摸著這一路讓兩人結下了了友誼，所以他不能見死不救?？磥頃r間可以改變很多東西，但某些根深蒂固的本性，卻難以動搖。

黑石擰緊了眉頭，耳機繼續(xù)傳來嘈雜的匯報和槍響。

“幫他撬門，把后座上的那個人也帶出來?！焙谑叵铝?，重新把目光轉(zhuǎn)回濃煙滾滾的事故現(xiàn)場。

汽車是在五分鐘之后被推入橋下的，嘩啦一聲巨響，落水的時候還發(fā)生了小小的炸裂。

濃煙持續(xù)地在顯示屏里面退散著，可以看得到黑羽和另一個鮮血淋漓、失去意識的人被一例的槍口指著。

黑羽已經(jīng)被包圍了，但他仍然緊緊地護著躺在地上的那個老兵，每一次有人上前，他就像抓狂一樣奮起反擊。

他的身體受了很嚴重的創(chuàng)傷，拳頭和腿腳都是綿軟的，只有握在手里的槍一直沒放下，雖然不開，但始終堅定地舉著。

他的歇斯底里仿若當年第一次搏斗考核一樣，那時候黑羽也是如此，喘著粗氣，青筋暴起，臉上掛滿了血污，眼睛卻仍然迸射著兇狠的殺氣。

黑石無數(shù)次地想過，若不是讓黑羽當了兵，要放在外頭的世界長大，他將來也一定是一個罪犯。

“麻醉槍?！焙谑詈髮Χ溎沁叺娜讼铝睿皟蓚€人分開帶回來?！?/br>
說完，另一個顯示屏亮了起來，這是一個從側(cè)翼包抄的小隊的視角。

蛇老板在他們的頭盔上全部安裝了攝像頭，目的也是為了能實時傳輸他們的每一個動作，讓黑石的指揮更正確精準。

黑石勉強看得到他們更替槍支，慢慢地往黑羽所在的包圍圈靠近。

耳麥再次響起了低沉的交談，士兵微微散開一條縫。

麻醉槍是從黑羽的背后靠近的，子彈射進了黑羽的后腰。

中槍的剎那，他馬上扭頭，這一回他不是只舉著槍不發(fā)射了，而是連續(xù)地扣動著扳機。

但士兵已經(jīng)迅速地散開了，他的子彈毫無準星地打了一串，隨著他倒在地上，手中的槍也一并滑落。

屏幕上的他沒有閉上眼睛，仍然直勾勾地盯著前來擒獲他們的人群。

他和犬牙被分開了，一人帶上了一輛小車，迅速地離開了現(xiàn)場。

“撤吧，下高速，走二級路繞道，”黑石摘掉耳麥，對身邊的人道，“不要和救護車與警車碰面?！?/br>
第105章

黑石望著住院樓外的小院出神，他已經(jīng)站了兩個小時了，但依然沒有倦意，沒有睡意。

小院蓋了一層薄薄的雪花，但室內(nèi)的暖氣卻很舒服。

黑石手機也被捏得溫熱，他幾次點亮電話本，幾次又退出界面。到了最后他沒了耐心，還是率先摁下了通話鍵。

電話接通時老蛇還沒有睡醒，聲音懶洋洋的。

黑石試著從中找出其不方便在臥室說話的跡象，證明對方的床上確實躺著其他人，但很遺憾他沒有找到。電話那頭的聲音只顯示出老蛇把自己支撐起來，然后含煙，點煙，再深深地呼一口。

老蛇大概正靠在床上，幾天前床上還有彼此jingye的痕跡。

“脫離危險了嗎？”老蛇問，他輕輕地咳嗽一下，喝了一點水。

“嗯，但還沒有醒?！焙谑卣f。

“另一個人呢？那個……那個犬牙？”老蛇又問，狠狠地打了個哈欠。

“那個傷得很重，還沒度過危險期?！焙谑f，他朝走廊盡頭瞥了一眼，反問——“要拔管嗎？費那么大精力搶救，沒必要吧?！?/br>
老蛇又深深呼了一口氣。

他的腦袋還有點迷糊，于是頓了頓，讓自己的思維清晰一點，才緩緩地道——“這樣吧，別拔管。如果他能頂過去，情況穩(wěn)定了就送我這里來。如果他頂不過……就算了?！?/br>
黑石“嗯”了一聲。

他知道老蛇的意思，老蛇并不喜歡殺人，他認為人都是有用的，關鍵是看把他們放在什么位置。

犬牙的履歷對老蛇來說是好的，也讓老蛇十分感興趣。

內(nèi)戰(zhàn)的火苗是從狼國點燃，在戰(zhàn)爭伊始，這個家伙就被卷了進去。從北邊一路打到南面，九年內(nèi)戰(zhàn)，還真是一年都沒錯過。

不僅如此，戰(zhàn)爭結束后他還不盡興，再次加入了傭兵組織，繼續(xù)殺人越貨。

黑石不能理解犬牙，對黑石來說戰(zhàn)爭給他留下的瘡疤很大。

他親眼目睹了獅國的分裂和狼國的成立，親眼看著自己朝夕相伴的戰(zhàn)友被炸斷了雙腿，斬斷了手臂。他們的呼喊咆哮變成了黑石的噩夢，他被蛇老板帶走的那一年里，還要靠一些藥物來減緩心理壓力。

黑石曾經(jīng)痛恨自己沒有隨其他人一起犧牲，他應該更快地扣下扳機自殺，這樣就不會得知父母沒死的真相，也不會有后來的煎熬。

可他還是遲了，所以他成為僥幸生還的幸存者，但他卻一點都不覺得幸運。

他在療養(yǎng)院里待了差不多一年，身體里有一些東西被抽掉了。那是熱血堅韌的一部分，是執(zhí)著頑固的一部分。他不知道是藥物還是心理疏導起了作用，可他確實打消了再次舉槍對著太陽xue的沖動。

只是和求死力量一起湮滅的，還有他好好活著的信心和活力。

生活是會改變?nèi)说模敵踹€有求死的膽量，而現(xiàn)在的黑石只希望自己能位于指揮部的后方，他活不好，但他也沒有求死的勇氣。

第106章

兩人沒有過多的寒暄，只有老蛇最后叮囑一句“你還是睡一覺吧，聽你聲音，你都累壞了”——但黑石怎么可能睡得著，他昨晚吃過安定，但到了后半夜又醒了。

心里頭裝著事，不辦完就不安寧。

他推開監(jiān)護室的門，透過玻璃看躺在病床上的老兵。